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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猝然睁开双眼,回头往台阶下看去,只见还穿着民国戏服,连妆都未卸的厉娅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机械地摇着头,浑身剧烈地打着战,好像此刻他们是光裸着的。
良久,一声洞心骇耳的尖叫从她口中逸出,她面容扭曲地蹲在了地上。
她的脚下,一只保温杯骨碌碌地朝路面上滚去。
孙菀被她的尖叫吓得打了个激灵,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和卓临城做了什么,脸色骤然白了。
她的肩瞬间垮了下去,像背架上无形的枷锁。
她羞窘地咬住唇,十指重重地抠进地下的积雪里。
卓临城拉着孙菀从地上起身,遥遥看着厉娅,很久才说:“厉娅,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鞭子打在了厉娅身上。
厉娅剧烈地抖了一下,含泪起身,快步跑上台阶,站在他们下面两级的位置,仰头说:“我不要听这个,你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怕听你说这个。”
卓临城向她脸颊的方向伸出手,最终又缓缓放了下去。
他静静看着她,负疚地说:“对不起,我爱的人不是你。”
厉娅的眼泪将她脸上的脂粉冲出沟壑,她自知狼狈,连愤怒的底气都没有,哀哀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不待他回答,她电光石火般找到答案,指向孙菀,大声诘问:“因为她对不对?你喜欢她……你居然喜欢她。”
见卓临城并不否认,她重重抽噎了两下,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痕,“我真蠢,生日那天我就该猜到的……”
她恍然在原地站了半天,忽然尖刻地叫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偏是她?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宁愿喜欢一个读到高中都不知道穿文胸的笨女人也不喜欢我。”
一旁,孙菀如同被重重抽了一个耳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厉娅,小腿因耻辱发起抖来。
她紧咬的唇上,一丝血痕沁了出来。
她忽然不想再站在这里,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是一场噩梦,从噩梦中醒来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
她木然挣脱卓临城的手,踉跄地历阶而下,刚走到马路上,身后就传来卓临城紧张叫唤她的声音。
她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厉声说:“不要叫我!”
她掩住耳朵,一行热泪无声地滚了下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朦胧的视线里,她无比狼狈地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孙菀关了手机,在屋子里闷了几天,直闷得眼窝深陷,面色苍白。
她像一只鸵鸟埋首在沙里,既不敢面对厉娅,又没脸面对萧寻。
她将自己那晚的乱性归咎于酒精。
她把百度上有关长岛冰茶看似温和,后劲极大的评论看完,一直蜷缩着的心才略宽了些。
黎美静见她每天缩在家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老辣而刻薄地指出,“那天你急匆匆出门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你最近哪里都不对劲,说你生病,却没见你咳嗽鼻塞发烧,说你没病,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整个腊月里只见你早出晚归,该不是夜路走多撞邪了吧。”
孙菀想着卓临城的脸,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我是撞邪了!”
除此之外,她再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会把自己推进背叛友情、背叛爱情的深渊。
在家里煎熬了七天,孙菀到底忍不住开了机,此起彼伏的短信铃声持续了一分多钟,看着不断交替的“萧寻”
“厉娅”
,她的一颗心几乎被内疚拧出血来。
未等短信铃声落下,她神经过敏地将手机远远丢在了床角,将头埋进衾枕里。
大脑里天人交战数百回合后,她犹豫着打开了最近一条来自厉娅的短信,入目是一行极简短的话:什么时候不想当鸵鸟了,打电话给我,我们谈一谈。
孙菀捧着手机,干涸的眼窝里泛出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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