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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桂华听到那一声“来船之中,可有上玄其人?”
就已蓦然转身,等到见到白发容隐,他也是目不转睛的瞧了好一会儿,方才提气道:“朝野上下都道容大人已经亡故,伤心不已,大人依然建在,实是我朝之福,百姓之幸。”
此言一出,嗡的一声,容隐所在之船顿时大哗,不少人脸色惊疑,议论纷纷。
上玄一跃而出,容隐便没留心船上尚有官兵,闻言微微一怔,目光转到杨桂华身上,淡淡的道:“杨都巡检离京,莫非是为我而来?”
“不敢。”
杨桂华拱手为礼,“皇上思念大人,每到大人忌日,总是伤怀不已。
去年曾听闻江湖传言,据说大人未死,我等奉命寻访,希望大人回京,重为朝廷效力。”
容隐淡淡的问:“容隐既然未死,你可知我所犯何罪?”
杨桂华沉默,过了一会儿,答道:“欺君之罪。”
“既然是欺君之罪,如不杀我,我朝威信何在?又何以律法治天下?”
容隐仍是淡淡的道:“以你之言,岂非视我律法为无物?”
杨桂华一怔,顿时难以回答,皱眉沉吟。
“容隐,他真是想念你得很,你若复生,多半他不会杀你。”
上玄冷笑,“说不定叫你改个名字,仍旧收在身边当条咬人之狗,厉害得很。”
他往前一步,踏到船舷之边,足临河水,冷冷的道:“但你莫忘了,你曾托圣香寄我一言,我不可造反,你不妨欺君,你可以抵命——你要我记着你还没死,记着要找你报仇……”
他突地一声大笑,“如今我未谋反,我听了你的话激流勇退,没有动过他赵炅半根头发,你是不是该守你的承诺,认你的欺君之罪,死给我看?”
话音落后,两船俱是一片寂静,人人以形形色色的眼光看着容隐。
有些人是诧异,有些人是茫然,有些人隐约听懂,半是骇然,半是担忧,也有些人幸灾乐祸,心里暗暗好笑。
北风吹起容隐的白发,日光之中,他的脸色丝毫未变,突地众人只听“当啷”
一声,眼前一花,杨桂华腰侧一凉,探手一按,腰上佩剑已然不见。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却是容隐已然跃过船头,出手夺过杨桂华的长剑,倒转剑柄放入上玄手中,剑尖指着自己的胸口,冷冷的道:“容隐之言,自来算数。”
上玄手中握着自杨桂华身上夺来的长剑,剑柄冰凉,容隐负手身前,毫不抵抗。
容隐会挺胸受剑,大出他意料之外,他自然明白以容隐心性,一剑刺出,他必挺胸迎上,绝不会逃,但不知为何心跳加剧,手掌冰凉,竟而无法立即一剑刺出。
容隐踏上一步,阳光之下,彼此发际眼睫,肌肤纹理,无不清晰可见,连呼吸之震动,都彼此可闻。
“你不敢么?”
容隐淡淡的问。
上玄闭上眼睛,抵身剑柄之上,一剑刺出,剑出之时,他已抵到了容隐耳边,低声问道:“你娶她之时,可曾答应过她,绝不再死?”
一言问毕,衣上已然溅上鲜血,长剑透胸而过,直穿背后,剑尖在阳光下仍旧闪闪生辉。
容隐本来脸色不变,即使长剑透胸而入,他仍站得笔直,陡然闻此一言,全身一震。
上玄手腕一抖,拔剑而出,连退三步,容隐胸口鲜血喷出,顿时半身是血,只听上玄仍是低声道:“你敢受我一剑,杀父之仇,就此……”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猛地容隐按住伤口,上前三步,一把抓住了他,用力之猛,直抓透了衣裳,“且慢!”
上玄全身僵直,突然厉声道:“还有什么事?”
容隐嘴角溢出血丝,重伤之下,仍旧站得笔直,一字一字的道:“那‘土鱼’贾窦,被人打得伤重而死,虽有人证,我仍不信是你所杀……”
“不是我杀的。”
上玄大叫一声,“放开我!”
容隐仍是摇头,他竟是死不放手,却已说不出话来。
对船之人终于惊醒,轩然大哗,但此时风向转西,两船之间距离渐远,却无人可以如容隐那般可以一跃而过,徒自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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