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府。
日落西山,群鸦咶噪。
两盏银烛缓缓撕咬着油脂,刺鼻的气息顿时在书房中弥漫开来。
火炉还在烤着,里头只剩下些残炭,和着粉尘的热气想往外逸,却逃脱不出,只得鼓鼓囊囊地憋在室内。
整个书房腥臭闷热,教人作呕。
在烛光的照耀下,沈蓉的脸色青红不定,显然心境上已不复先前的平和,只见她双眸紧盯着钱双,道:“这事你可有确认?会不会只是道听途说?”
钱双面色惨白,回道:“我起始也不信,所以又专门跑去了星辰轩一趟,但那边的情况确实如此:除了萤光灯维持原样,只搞了个止损措施外,其它灯具均已降至半价。
这样一来,全镇的人都跑他那去了,阁子里今天连一个顾客都没有!”
沈蓉紧蹙着眉头道:”
半价?既然已经用萤光灯来赔本赚吆喝了,那为何要多此一举?而且如此不惜成本,他们每天又该亏损多少?这样岂不是在自取灭亡吗?“她连续发问,只觉得匪夷所思,以自己对陈世大的了解,对方绝不是个会为了争一时之意气,而罔顾后果的莽夫,那他这么做又有何深意呢?
钱双正沉吟着,程习忽然出声:“也许萤光灯并非是赔本在卖。”
其他二人相顾愕然,沈蓉追道:“继续说。”
“是,这只是小的根据夫人的提问作出的一点猜想。
夫人不相信他们会自取灭亡,若从这个角度出发,那星辰轩即使不赚,至少也会保个本,必不会亏损。
说到寻常灯具的成本,星辰轩应与我们阁子内的相差无几,可以肯定是亏了的,但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定是有其他收益作为支撑,那便只有萤光灯了!
由此推断,萤光灯必是盈利了的,而且还得了不少利润!”
钱双波浪鼓似地摇头,道:“不对不对,萤光灯原价为八十银,当初他们可是喊了一个月的,即便打个对折,成本也应该有四十银,眼下卖出三十,怎么算也该是赔的!”
沈蓉却道:”
这不是重点,毕竟价格是人定的,所谓空口无凭,萤光灯的价码他们想开多少,就开多少;重点是,倘若此灯造价甚低,那他们何必从一开始就喊出如此高价,难道不怕滞销?“
“也许上个月他们就不打算卖!”
程习沉声道,听得沈、钱二人一怔,他续道:“诚如钱掌柜所说,八十银的萤光灯无人会买,陈家那边也不会不知,这就意味着,他们本就计划一天只卖出二十盏。
钱掌柜说这是止损手段,但依小的来看,他们并非不想多卖,只是因为拿不出更多的货来,所以索性佯装成限售的模式!”
这次钱双没再反驳,右手五指快速曲弹,倒是打起了空气算盘。
不一会儿,身体剧震,叫道:”
是了,是了!
上个月他们根本没货,所以故弄玄虚,坚持高价;这积蓄了一个月的,又在前六日销售一空,所以眼下才搞劳什子的限售!
“
沈蓉闭目沉吟半晌,叹了声气,道:“恐怕就是这样。
唉,现今高端市场已被星辰轩垄断,倘若只是如此,那咱们也就少赚点罢了,但他们却甘愿舍出这笔利润,去反哺中、低端市场,从而一举霸占了所有的市场份额,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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