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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恭敬地接过花苞,“奴才记得了,一定把话传到。”
辛大人整整身上玄色的长袍,施施然离开。
景德三十五年的春节波谲云诡离奇诡异,上元节那天,景德帝突发奇想,准备夜里亲自到东华门外观灯。
本来,因为太子以及好几家勋贵被抄斩,京都的王侯人家兔死狐悲,没心思张罗,也不敢张罗,怕风头太盛被人惦记上。
没想到皇上发话要观灯,这下子众人立刻活泛起来,忙不迭地搭建花棚,将早就准备好的花灯一一挂出来,力争博得君心一悦。
尤其景德帝威严之余颇有几分才气,往常年看到哪家的灯出彩,喜欢留点墨宝稍加点评,或者赏赐点东西。
这个人人自危的时节,若能讨得皇上欢心,不啻于吃了粒定心丸,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夜里,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华灯燃放。
景德帝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保护下,站在马车上巡视花灯。
辛大人穿一身大红色飞鱼服随侍在景德帝身边,花灯映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比天上的明月更闪亮。
行了约莫半刻钟,景德帝喊声“停”
,马车稳稳地停在一处花棚前。
花棚搭得不算高,才两层,却是非常精巧,梧桐木的框架,四周糊着白色绡纱,中间点着灯,照得棚子里亮如白昼,比别处更亮几分。
辛大人细细打量一下,原来花棚四周缀着银箔,银箔反射了光线,自然加倍明亮。
皇上的马车一停,花棚里丝竹声顿起,接着一声娇滴滴脆生生的“酒来……”
却是演着贵妃醉酒的折子戏。
紧接着,雪白的台子上走出位美人,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披着软纱披帛,体态轻盈,容色夺人。
再细看,这花灯美人发如云堆,面如敷脂,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好。
寒风透过绡纱,扬起美人的纱衣与披帛,远远望去如仙子下凡。
景德帝脱口称赞,“走马灯做到这种地步,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邵广海已打听到花棚的主人,将他引至御前。
来人约莫三十五六岁,长得丰神俊朗,穿一袭宝蓝色锦袍,外面披着貂皮大氅,大氅瞧着有些年头了,风毛不那么齐整,可看上去仍是一派富贵。
来到车前,不等小太监递上蒲团,那人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臣杜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大人双眼眯了眯,他的叔父,杜旼终于沉不住气了。
景德帝瞥一眼辛大人,慢悠悠地问:“杜爱卿在何处当差?”
杜旼朗声回答:“臣在晋王府长史司任审理。”
景德帝面上显出几分疑惑,看向邵广海,“这杜家是……”
这片区域,只有王侯伯爵以及三品以上官员才能设花棚,王府审理是正六品官员,按官阶是没有资格搭建花棚的。
邵广海在旁边解释,“……是信义伯的次子,当年明威将军的弟弟。”
景德帝恍然。
当年明威将军是信义伯世子,他死后,信义伯没有来得及另立世子就撒手人寰。
而杜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丹书铁券并未收回,这就是说杜家空有个爵位,但没有真正袭爵的人。
这些年,杜旼为了承爵没少往吏部使银子,可都打了水漂。
验封司的人回复说,爵位只传嫡长,明威将军没了,可他还有个儿子,承爵也得轮到他儿子。
如果儿子也不在了,爵位是收回还是改绶次子,需得一层层递上去,最后由内阁跟司礼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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