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息怒,息怒。”
外面的酒肆掌柜也匆匆进来呵腰打躬,又苦着脸摊手:“这一宿换了上百个,小的把全城都找遍了,实在是没有能让公子称心满意的……”
躺在地上人斜瞟过眼来:“合着颍川城连个像样的舞姬都没有,听这意思,倒是我难为你了?”
“不敢,不敢,这……小人再去找,再去找。”
那掌柜慌忙低了头,腰塌的更低,正要转身,就见对方厌弃地一挥手:“罢了,滚吧!”
掌柜的如蒙大赦,唯唯诺诺地刚退出去,一个劲装汉子就闪身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闭,快步上前跪地俯近,低声道:“禀主人,查到了,那小娘子就是裴玄思的婆娘。”
薛劭廷睁眼一怔,“噌”
的坐了起来,眇着眼像听到天底下最难以置信的奇闻。
“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四品折冲都尉,能娶到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不会弄错吧。”
“错不了,小的打探的清清楚楚,那小娘子是御史中丞姜云瀚的独生女,从小就跟裴家订了娃娃亲,差不多一年前才嫁到颍川城来的。”
“哦,怪不得她也京里口音,期初我还纳闷,嗯,这就说得通了,只不过……”
薛劭廷捋着眉梢颔首,跟着又撇唇摇头:“这姓姜的老儿不简单啊,朝堂上张牙舞爪,谁的帐也不买,家里有个天仙似的闺女倒捂得结实,竟然连我都不知道,唉,便宜了那姓裴的。
昨天看那小娘子郁郁寡欢的,连个笑脸都没有,咝……别是那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报信的汉子一直暗觑他脸色,这时探着口风道:“主人的意思,是不是……”
半句话还含在嘴里没问出口,薛劭廷已经一跃而起,神采奕奕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酒色宿醉的颓靡。
“走吧。”
“去折冲府找裴玄思?”
“笑话,既然事都知道了,还客气个什么?听说裴家老太君还在,备上礼物,随我去见见。”
晨钟敲响不久,天就得显亮了,没多大一会儿,日头已经爬得老高。
内堂阁间的窗子不大,日光倾洒,只晒了个半阴半阳。
墙角的暗处,那只狮子猫还蜷着尾巴酣睡未醒,另一头长案却完全沐浴在天光下,洁白的茶盏像遁了形,只能看出氤氲飘起的热气。
裴玄思坐在案后的圈椅上,双眸迎着逐渐焦灼的天光,百无聊赖似的拿指尖在长案上一下下点着,“喀、喀”
的敲出有规律的碎响。
半晌,他从那片刺目的光晕中端起茶抿了半口,搁下手,又开始在指间一圈一圈撵着瓷盏轻转。
外面通廊里响起急促地脚步声,转眼就到近处,他没回头,把玩的手却停了下来。
“兄长!”
张怀直接推门闯进来,两步走到跟前:“兄长猜得不错,薛劭廷那厮离了明月楼,没往这里来,直接去了仓桥巷……你府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细碎的轻响。
裴玄思枯着眉头,目光垂向收紧的手,那只白瓷茶盏上果然现出几道发丝般纤细的裂纹。
他随手撂在一边,那茶盏落在长案上的瞬间就四分五裂,里面剩的大半盏水“呼”
的溢出来,淌满了半条案子,又顺着边沿儿往下滴。
“兄长?”
张怀从没见他生这样的暗气,居然拿死物泄愤,脸上不自禁地抽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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