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被拽地略一踉跄,随即一脚踹开男人,神志恍惚地继续向前走。
偿命?偿什么命呢?
用你的命偿我的吗?
血从他肩膀处一股股涌出,锁住琵琶骨的锁链被他强行震断,连同一起断掉的还有那两块脆弱的骨头。
后肩的那两条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了,只能任由它们穿在蝴蝶骨中。
冤魂嚎叫,火光冲天,修罗地狱中他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
双手背负在身后的白衣男人站在侯府燃烧的大门前,神色复杂。
青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扔掉了手中的刀。
血污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他漆黑的双眼十足明亮。
从那双兽一样的眼睛中,林瑾源清楚看到了仇恨,偏执和疯狂。
“从今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太久未曾开过口,青年语调生硬,说的十分费力。
林瑾源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抹去了同胞唇角的一抹鲜血。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空白,他从幼时就被抓来关在水牢里,漫长的时光中所有记忆都已经单薄得形同虚设,只能勉强回想起一些:“……我姓顾。”
青年顿了顿,眼中多了丝不明显的忐忑:“您能不能……帮我,那个……名字。”
注视着眼前这个话都说不顺的青年,林瑾源再次叹了口气,他远望了一眼视线尽头的绵延群山,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道:“那便单名为川吧。”
“顾川,顾川……”
青年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染血的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疲惫的笑容。
百年暗无天日的囚禁后,他终于可以继续真正地活着了。
【三】
陈钟坐在沙发上,盯着床垫上双目紧闭的人,一阵发愁。
他给顾川扒了身上的血衣,用湿毛巾擦净了污迹,又给他盖上了轻薄暖和的毛毯,便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给顾川盖上毯子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得没那么吓人了,陈钟觉得好歹一个病人摆在这里不能白瞎了自己的专业技能,就示意性地给他消了消毒。
虽然他读的不是外科。
此时陈钟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顾川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今天查房还看到他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他那简直非人类的自愈能力是怎么回事?
陈钟脑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然而无论如何顾川都是他的病人,他对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钟起身倒了杯水,拿了根吸管插在杯子里,举到顾川嘴边:“先来漱口。”
顾川张嘴咬住吸管,含了口水,数秒后将口中的血块全都吐进陈钟端着的小盆里。
随后他小口小口缓慢咽着水,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部,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一杯水见了底,陈钟从顾川嘴里撤出吸管,就要起身去倒小盆中的污秽,顾川一把抓住了他。
“陈医生。”
尽管虚弱的快要连话都说不出来,青年的眼睛却依旧十足明亮:“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陈钟略一迟疑,没有拒绝。
他放下手中的盆,转身坐在床垫边沿,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顾川——就在两小时之前,这人还在病房里生龙活虎地和他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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