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显得更加安静。
这位老教皇的眼神变得晦涩幽深,许久后,他似乎才下定决心开口——
“你是说,那个孩子。”
阿利多西点头:“是的,就是‘那个孩子’。”
“他又在影响我的运势吗?”
“不止是您的,是整个罗马,这关乎到整个国运。”
“只不过是个粗鄙的孩子罢了。”
“哪怕是一只蝴蝶都能对森林有所影响,一颗流星也能改变命局,您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并不想对他那么严苛,让人以为我针对一个孩子这么小心眼。”
“然而他的命运,早在出生之时就已经决定了,陛下,这并非您的过错。”
“怎么不是我的过错?当初我不应该让他生出来!”
“您当初又怎么知道这个孩子会给罗马带来不祥的运势呢?”
“他已经被放逐了,这些年也没有闯什么祸。”
“我并不是想请您惩罚他,陛下。
这不是父亲对于孩子的惩罚,而是您身为罗马最至高无上的领袖,对善良的人民的恩惠。
您想想吧,夏天的洪灾、冬天的干旱、饥荒、瘟疫、战争……没完没了。
罗马的百姓们,这些主牵挂的人民,难道他们不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吗?您忍受着个人的痛苦、牺牲自己的孩子来为广大人民谋福祉,这才是您真正的仁慈不是吗?”
尤利乌斯愤怒地敲打桌面:“难道你要我杀了他吗?”
阿利多西微笑道:“实在不需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无论如何这件事对您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只要加重他的劳役就好,让他用劳动来弥补过失吧,用自己的双手回馈主、侍奉主,这才是唯一能让主回心转意的办法。”
想到昨日与阿利多西的这段对话,尤利乌斯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盘算着与威尼斯的关系。
老教皇决定从气闷的书房中走出来散散心,他穿过雕塑花园的长廊往观景庭院走。
园景荒芜残损,深秋黄叶铺地,气氛凄凉萧条。
按照修复工期算,至少还要等两年才能重现昔日盛况。
破败的庭院使老教皇联想到战争的残酷可怕,梵蒂冈尚且如此,可想罗马之外肯定更加不堪。
一阵清脆的铃声伴随着动物的哼鸣从城墙的侧门穿过,老教皇的目光随之吸引而去。
成群的肥猪正从窄小的拱门拥挤进来,这些猪的数量可观,可能有三五十只,各个养得皮毛油亮、膀壮腰圆,它们发出轰隆隆的鼻音,蹄子溅起的泥土和草末纷纷扬扬,带着粪便的腥臭味飘散到空气中。
一个牧猪人这时从后面跟上。
他很高,脑袋已经顶到石门的门顶,要微微低头才能从拱门钻进来,他身上披着破旧发黑的披风,脑袋用兜帽完全遮住,看不清楚脸。
这种成天和肥猪混在一起的营生也只有下等人才做,他们可能因为肮脏丑陋不愿露脸,以免打扰了权贵的兴致。
掌管采买的执事官嫌恶地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似乎是因为他身上的臭味太浓了。
“这里真的有五十头吗?你可别想贪小便宜。”
执事官说。
猪倌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他蹲下身摸摸身边的一头母猪,亲近地拍拍它的屁股。
母猪顺从地侧躺下来,半露肚皮。
猪倌从腰侧拔出短小的匕首,突然用力插进母猪的后腿。
母猪发出凄厉地惨叫,蹄子一蹬,差点揣在猪倌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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