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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庆堂伏在女儿的耳边,小声对言覃说,“囡囡,我偷偷的告诉你,我们不对妈妈说好不好?三年前日本人来打上海,咱们一家去无锡避难,走的太仓促了,那个驼背的佛爷被遗在上海,丢了。
爸爸一直担心妈妈来向我要那个佛爷,她知道佛爷丢了,铁定生气,囡囡,咱们不告诉她,不让妈妈生气好不好?”
话虽是毕庆堂在女儿耳畔低声说的,那声音的大小却拿捏得极好,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飘到了谭央的耳朵里。
言覃听了父亲的话,眨了眨眼,将食指放到嘴边,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的做出了守秘的样子,谭央勉力笑了笑,无奈的拉了一把小指上钩的毛线,毛线团左左右右的滚了几圈,停在了沙的角落,就好像是谭央心头的谜团,左冲右突的,无谓的挣扎也探不出的究竟,她,有些气馁了。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餐桌上,瓷白的盘子映出夕阳的温和光泽,无线电里传来了女播音员那甜腻柔媚的声音,她用欢快的调子说着并不欢快的新闻,那些遥远的战争,里面的离乱与硝烟似乎是不相干的底色,衬出了这洋房里三口之家的温暖和乐。
“小妹,听刘经理说,老马从天津回来了?”
“噢,是吗?他也不来咱们家!”
“那老家伙迂得很,哪有那么活络,咱们找他出来吃顿饭吧,我都一年多没见他了。”
“是啊,咱们是很久没看见马叔叔了,总有一年多了。”
谭央有些犹疑的重复着。
“好,我去安排!”
毕庆堂说罢就起身去挂电话。
“好,大哥。”
谭央很领情的含笑点头。
第二天晚间,他们在一家上海老牌子的饭庄吃的饭,中规中矩的老旧饭店,离老马家又近,倒是很配他们这样的故人聚会。
毕庆堂便是这样一个人,但凡是他安排的事,那便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在谭央识得他的这十来年里,绝无例外。
这样的一个他,若是有事情不想叫我知道,我便会蒙在鼓里一辈子罢,谭央心中恹恹地想。
甫一见面,毕庆堂就笑着狠狠拍了拍老马的肩,说道,“这么久也没见了,这老头子还是这么硬朗啊!
再帮我毕某人赚二十年的钱也不打紧。”
老马连连摆手,“不行喽,毕老板,我是做不动差事了,我正要向你告个罪,想回家养老了!”
毕庆堂听了他的话,含笑不语,老马转而看向谭央,“小姐这一年多还好吗?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小姐,确实惦记啊!”
谭央眯起眼睛笑着点头,“好,马叔叔,一切都好!”
“小小姐呢?怎么没带来?”
“囡囡今早有些受凉,这会儿就没敢带她出来。”
席间谭央夫妻二人与老马诉说着“久别”
重逢的欢欣,谭央和老马很有默契的抹去了几天前的会面,笑盈盈的讲着同里旧事。
吃完饭出了饭庄,天已经黑透了,路上也看不见黄包车,毕庆堂和谭央便先把老马送回家。
车停在老马家的院门口,听见汽车的声音,老马的孙子倒是第一个冲了出来,老马下了车,和毕庆堂寒暄了几句,携着孙儿的手刚要回家,就见小男孩探着头好奇的问毕庆堂,“毕老板,你明天还会让大汽车送爷爷回来吗?”
毕庆堂笑了笑,刚要说话,小男孩连又抢白道,“肯定会的吧?昨天爷爷坐你的车回来,今天也是,明天你也叫大汽车送爷爷回家吧,我喜欢看大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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