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头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转头对宋潺潺说道,“小周说你是演戏的?”
也不等宋潺潺回答,就说到,“小姑娘长这么俊俏,演戏挺适合你的。”
说完又补充道,“小周也长得精神,你俩挺般配的。”
宋潺潺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没做声。
徐老头也不需要她做声,续道,“看见你们啊,就想起我那儿子,要是还在的话,孩子都上小学了吧。
他失踪前几天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他的钱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可以在这里按揭一套小房子,就把我跟他妈接过来。
等将来小白毕业了,两个人再借点儿钱,再买一套房子,就给他们住。”
宋潺潺听得难受,但还是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察觉到宋潺潺在看他,徐老头转过脸冲她笑了笑,“别在意姑娘,我不是在怪你。
我只是想说是我自己没有福气,享不了儿孙福。”
“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听小周说,你父母不在的时候你连十八岁都没有,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他吸了一口气,叹道,“你们城里的孩子啊,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肯定娇生惯养。
让一个娇娇女突然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也真是,委屈你了。”
“你叫我一声‘徐伯伯’,我托大姑且认了吧。”
他目光慈爱,是宋潺潺许久不曾看到的眼神,“你徐伯伯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一个父母都不在、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在这世上过得有多艰难。”
“想必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吧?哈,我就说,老天爷不长眼睛,我徐老头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老婆儿子都比我先死,自己还是别人替我收尸。”
宋潺潺听得难受,忍不住出声安慰他,“您别这么说……”
可才说了这么几个字,她自己就已经受不了,眼泪漱漱往下掉。
这世间从来没什么公平,对徐家不公平,对她来讲又何尝不是飞来横祸?时至今日她连自己的姓都不敢重新冠上,生怕被人认出来,十年的时间,连她妈妈和外公的坟前都不曾去上过一炷香。
说公平,对她又何尝公平?
一只干燥粗糙的手伸过来,擦掉她的脸上的泪珠,“你别哭啊。
我叫你来又不是要看你哭的。”
听他这样说,宋潺潺赶紧擦干脸上的眼泪,只听徐老头又说道,“我叫你来,一方面是想看看,当年我儿子保护的人的后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如果趾高气昂呢,我就骂她一顿,如果是像你这样可怜呢,我就安慰安慰你。”
他说得诙谐,哪怕宋潺潺此刻心情沉重,但依然还是配合地笑了笑。
徐老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张陈旧的存折,放到宋潺潺面前,“这些年来,我花了小周不少钱,我自己心里也有愧,但我一个孤老头儿,无亲无故的,也不得不仰仗他。”
他摊开那本存折,“这里的钱原本是存来给我儿子娶媳妇儿用的,可惜现在用不到了。”
他脸上露出几分回忆的神情,“后来他妈妈生病,花掉了一部分。
我这些年被小周奉养着,疗养院里又什么都不缺,这些钱徐伯伯就给你吧,当做是你跟小周结婚时的礼金。”
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怕是看不到那天了。”
宋潺潺刚刚压下去的泪又瞬间出来了,下意识地要推辞,然而徐老头根本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强行将钱放到她手里,“我一个老头儿,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的,这钱不给你们也不能给其他人。
你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心愿,我欠了小周太多,你让我还一部分吧,让我走也走得心安些。”
见宋潺潺还要说话,他赶紧制止,“好了不多说了,你再说不好,徐伯伯就当你是看不起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宋潺潺不敢不要,于是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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