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拱手作了一揖,余光瞅见搁在床头小几上的菱纹革剑,问询道:“这古剑姑娘使得可还顺手?”
“绝世好剑,若是使得不顺手,定是自个学艺不精,与剑并无干系。”
容卿将剑拿到手上,左右比划了几下,抬眼看向云岚,笑问道:“听说殿下许了云小姐出宫,行李收拾的如何了?盘缠可充足?若有什么难处,不方便在殿下面前开口的,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那侍女已赶着收拾了十几个箱笼出来……”
云岚轻叹了口气,唇边浮起一抹讥笑:“我一待罪之身的犯官家眷,哪里当得起这样的排场,没的惹天下人取笑。”
这话戳到了容卿的病根上,听起来特别的刺耳,她收敛了笑容,冷冷的说道:“犯官家眷又如何?朝廷每年查抄的官员数以百计,受牵连的家眷多到数不清,或发配边疆,或罚作官奴官妓,甚至有些被充作军妓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云小姐与她们比起来,处境好了不止多少倍,这般自怨自艾又是何必?”
顿了顿,她又哼道:“我也是犯官家眷呢,那又如何?照样宠惯后宫,官拜五品,活的滋润无比。
你比我入宫早,时机也要好,只是受世家出身所累,放不□段来,不然肯定要在我之上。”
句句戳中要害,的确是自己的症结所在,虽清楚明白,却依然无药可解,云岚苦笑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姑娘这般地步。”
也亏得自己自男尊社会穿越而来,若是这身体的原主还活着,恐怕就不是现下这个光景了,容卿抿唇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到孙太医许久前对云岚病情的透漏,原本留在宫里,有太医诊着名贵药材保养着,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她却非要折腾着出宫,妄图对其母所犯的军粮调包案重新彻查,搜索证据,帮其洗脱罪名。
且不说这案子牵涉甚广,其复杂程度超出想象,刑部大理寺察验多年,涉案官员一批批落马,有些是当真有参加其中,有些则是安平女皇借机铲除朋党,安玥摄政后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已被扯成一团乱麻,孰是孰非很难说的清,单凭她一己之力,便想理个一清二楚,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也是当初自己选择入宫搏恩宠而不是考科举走仕途的原因。
当初汪嬷嬷等家臣也都力劝自己放弃复仇,师傅以开除出门派作威胁,俱都不能让自己改变主意,所以于执着方面来说,云岚与自己倒有些共同之处。
想通透了这些,容卿也就放弃了劝她改变主意的念头,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来,让鸿雁递与她,说道:“这些银票是我入宫前在千月阁卖艺辛苦得来的,大家同为殿下的女宠,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宫外不比宫里,事事都要花销,你身子又不好,求医问药都需要钱,有些银两傍身,将来也不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然,你若不要我也不勉强,至多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罢了,与我何干呢?”
云岚神色变了几变,沉默了半晌,这才颤抖着伸出手来,将银票接了过去,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容卿长舒了一口气,伸展四肢往床上一躺,暗自将自己唾弃了一番,如若再这般下去,必将成为一代圣母。
刚要自省一番,就见鸿雁走进来,低声回禀道:“方出了乾清宫的门,便哭了出来。”
容卿无语望天,决定不自省了。
卷宗是依照皇帝年号来归档的,南沂立国颇久,刑部专门用于储藏这个的西厢房一再扩建,这才能勉强满足需要,若要全部浏览一遍,十年八年都未必够用,司徒暄自然是不敢下这样的指令的,否则就不是额外照顾而是赤果果的刁难了。
于是在容卿花掉一周时间研读完平瑜年间所有已结案的录记册后,又被派去归档悬而未决的案子资料。
起先钱喜还鞍前马后的陪伴在旁,奈何刑部诸事繁杂,官员各司其职,因自己突然空降至此,且在其位不能谋其政,钱喜只能担起两份差事来,渐渐的便有些力不从心,她征求过尚书的意见后,便将东西两处厢房的钥匙转交给了容卿,任她自由搬挪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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