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瞧了好半晌:“哎呦,晒得这么黑了,不是说明天回来的么?饿了没有,刚好今天早上去海鲜市场,买了点皮皮虾,你最爱吃的,我马上去做。”
林容一时只觉得万分委屈,抱着母亲,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地落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父林母一时都站起来,只当是女儿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还是受了领导批评?”
这样的话,还只当林容是个单纯又天真的小姑娘,她勉强抿出一个笑来:“我只是太想你们了,我特别特别想你们,想再见你们一面……”
林父林母这才松了口气:“不就去下乡了一段日子嘛,这有什么的。”
林父捧着茶杯慢悠悠往阳台上去:“都怪你妈妈,从小惯着你,这样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鼻子。
你这个样子,哪个领导敢把担子往你身上压啊?”
倘若是以前,林容只会觉得啰嗦,只是这时候,却觉得这样的啰嗦也好。
她默默陪着父母吃了饭,又下楼去遛弯,路上碰见了许多熟人,一一打过了招呼,又熟悉又陌生。
晚上她也不肯睡觉,抱着母亲的胳膊,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挨在她身上浅浅睡去。
她照常地被闹钟叫醒,照常地去单位上班,照常地下班,照常地回家,几乎叫她以为自己真的回去了。
她说不上来过了多久,说不上来是几个月还是几年,抑或是更长的时间,慢悠悠的时光在身上流淌而去,忽听得不知从那里传来一片诵经声,那声音初时极细微,渐渐如同百人千人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林容手指微动,缓缓睁开眼睛,便瞧见宣政殿内雨过天青色的纱帐,陆慎紧紧握着她的手,犹自不可置信一般,声音发抖:“你醒了?”
林容点点头,见他半跪在那里,下巴上一片青青的胡茬,眼窝深陷,双眼无神,一副极憔悴的模样,她缓缓抬手,轻轻去抚他消瘦的脸颊,问:“外面什么声音,这样吵?”
陆慎握住那手,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发抖:“是给你祈福的和尚、道士,还有文武百官,你足足睡了七日呢,他们说你脉像无异,可怎么也叫不醒你。”
林容喔一声,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陆慎叹了口气,一滴泪便忽地滑落到林容手背上:“什么梦?”
林容去抚他的眼角,道:“好多的人,好多的事,大抵是从前走的时候太匆忙,没有同他们好好告别吧!”
陆慎嗯了一声,复述了一遍:“告别?”
往日不可追。
林容却再也没有说话了,她握着陆慎的手,似乎听见外面雪花落在屋檐上的声音,良久,道:“你听,外面好像下雪了!”
陆慎嗯了一声,轻轻吻在她额上,应和道:“是,外面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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