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砚说完便低头听吩咐,那日接到夫人在药铺的消息,他转头便命人提前半日打扫庭院,果见君侯抱了回来。
一进养悟斋,沉砚就本能觉得危险,把大夫们请了来,只在外间候着,就听见里面君侯问:“这脉象,当真没有身孕?”
大夫商讨了一阵,这才共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出来:“夫人的脉象,确无身孕。”
床帐后的女子抽回手腕,冷笑:“陆慎,你真是可笑。”
屋内诸位大夫不知这女子什么身份,竟然直呼君侯名讳,还这样语出讽刺,都低着头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慎沉着脸挥手,大夫们如蒙大赦、提着药箱鱼贯而出。
接着说话的声音便小了些,也不知里头具体又说了些什么,沉砚猛然听见君侯怒喝:“崔十一,你这样的疯话,本侯只想听见这一次!”
沉砚知道后面的话不是自己该听的了,立刻挥手,示意外间的大夫、仆奴都退下,未曾想还是听到里面女子的大声冷笑:“陆慎,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知道为难女人。
我宁可委身草莽匹夫,也不愿伴在你左右……”
沉砚听了这么半句,便赶忙退了出来,未过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一阵脆瓷声,哗啦啦响了半晌。
末了,陆慎出得门来,站了半晌,吩咐沉砚:“命大夫开几幅凝神静气的药,叫丫鬟熬了给她服下。”
顿了顿,又道:“另再去查,她没有身孕,买滑胎的药做什么?身边又接触过什么外人。”
这个外人,自然是指的是外男了。
沉砚道了声喏,另去吩咐丫鬟熬药。
过了好一会儿,丫头来回禀:“夫人服过安神药,已经睡下了。
只是高几上插花的汝窑美人觚、一整套宣窑瓯瓷、几个装佛手的大盘,统统叫脆了个干净,连帐子也叫撕了个大口子出来。”
沉砚不耐烦挥手:“缺什么东西,往库房里去领。
你只记住一点,好生服侍夫人。”
他办好差事,回去回禀的时候,陆慎照旧在书房里,瞥了一眼,发作道:“你瞧瞧你的样子,形容猥琐,毫无精神,成何体统?”
沉砚哀叹一声,知道自己这又是被迁怒了。
他上回受了鱼池之殃,这一回便学聪明了,该说的说完便闭紧了嘴巴。
陆慎站在那里等了好半晌,见他木愣愣跟个河蚌一样,踢了一脚,问:“怎么不舒服,还服了药?”
沉砚道:“是吃的螃蟹太寒了,君侯不必担心。”
末了觑着陆慎脸色,改口道:“夫人身子弱,想是懒得惊动大夫,便是疼也不会说的,昨儿崴了脚,肿得那样厉害,也是不叫请大夫。
君侯要不要去瞧瞧?”
陆慎不做声,斜睨了沉砚一眼,往内间踱步而去,呵斥:“多嘴!”
陆慎自书房坐了半晌,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终是站起来推开门吩咐:“掌灯,去养悟斋。”
时至下半夜,养悟斋上上下下具已经歇下了,只两个看守的婆子立在门前。
陆慎还未到,那婆子远远瞧见,连忙唤人起来,顿时灯烛亮了一片。
那婆子嗓门颇有些大:“君侯!”
陆慎皱眉:“噤声。”
里间,丫鬟在帘外回:“夫人,君侯到了!
夫人,君侯到了!”
连唤了三四遍都不见里边回应,着急道:“夫人,君侯好容易来了,咱们是不是起来梳妆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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