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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江州,林容初醒过来的时候,还曾担心被人认出来,附以鬼怪之事。
可过得一两个月,她便明白,崔块、长公主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女儿是不是变了个人。
对于这夫妻二人而言,这个女儿不记得从前的事,那是再好不过的。
现如今到了雍地,身边的江州人更少了,林容也就更无需伪装了。
曲嬷嬷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林容的言外之意,接着道:“县主忘了许多事,可曾记得窈娘的名字?”
林容想了想,仿佛听得一个女子轻启丹唇:“海棠未语,梨花先雪,一半春休②。”
却只想起来这么一句话,便越发头痛起来:“窃娘?”
曲嬷嬷笑:“县主还记得她,卢十七娘,卢窈娘,她是长嫂,又有才名,从前常常领着县主、六姑娘在快雪堂读书来着。”
长嫂林容在江州的时候,虽然深居简出,但是那位长嫂也时常来探望,明明是姓孙,哪里来的什么卢十七娘呢?
林容道:“阿嫂不是姓孙么?听六姐姐说,她出自西蜀孙氏?哪里来的什么卢十七娘呢?”
曲嬷嬷道:“孙氏是继室,卢氏是原配。
卢十七娘刚到江州时,同县主现如今一样的年纪,都是十六岁。
只是她生性讷言,姿色平平,不得大公子喜欢。
后来卢家势败,大公子找了个由头,休妻另娶,连同她所生的一儿一女都尽被诛杀。
长公主怜惜,另赐院子,分拨奴仆,许她苟延残年。”
“老奴从前受过她的恩惠,时不时去瞧瞧她。
院子里侍候她的奴婢捧高踩低,时常给她吃的是冷饭馊水,平日里御寒的破裘也长满了虱子。
生了病,丫头们嫌麻烦,也不肯去延医煎药。
渐渐的,精神也不大好了,从前最是体面知礼的一个人,现如今只知道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啼哭。”
林容听了久久不语,问:“她现如今如何了?”
曲嬷嬷抹了抹泪,道“老奴随县主北上,临走前去看过她,她二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却大半都花白了,春日里却披着黑乎乎的破粘,坐在门口同小丫头对骂,苦苦哀求我下次去的时候带包□□给她,求一个了断。”
林容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喉咙发痛,什么都说不出口,这吃人的世道。
曲嬷嬷抬头,望着林容的眼睛:“县主如今是想步卢十七娘的后尘吗?豪族的奴婢跟红顶白,不独江州是这样,况崔陆两族又有旧怨,县主一旦被厌弃,日后的处境,恐怕不会比卢十七娘好多少。
还不如乘着如今颜色正盛,邀宠于抚远侯。
抚远侯无子,倘若县主诞下陆氏长子,将来岂会没有依靠?”
林容握着的青玉镇纸隐隐发温,口时觉得这曲嬷嬷说话颠三倒四:“嬷嬷,卢十七娘难道没有生儿育女吗?还不是无用?”
曲嬷嬷摇头:“抚远侯同大公子心性、为人,大为不同,请郡主三思。”
林容笑着摇头,不欲再谈:“江州送亲使周大人便要返程了,今日我已经同虞嬤嬷说过了,三日后晌午于城外十里亭送行。
嬷嬷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曲嬷嬷叹气:“县主曲意避宠,将来可怎么办才好?”
第10章
曲嬷嬷那番话,林容并不打算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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