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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太太挥挥手:“你去吧,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闹成这样,说不得人家并不在乎,正安眠呢?”
太太的话是实情,陆慎自觉并不在乎,可迈进弇山院,见满院子灭了灯,黑漆漆的连个值夜的人都无,顿时沉了脸。
人家并不在乎,正安眠呢?这话像根刺一样夹肉里,在夜里疯长。
推门抚帐,见那小女子正背对着自己躺着,似是并没有睡着,听见响动撑着手转身坐起来,一头青丝垂在胸前,声音沙沙地带着一股慵懒的风情:“这么这样晚?”
这话倒仿佛是妻子在埋怨丈夫晚归一般,陆慎瞥见她脸上犹有泪痕,眼睛肿肿的,抚上去:“哭了?”
林容摇摇头:“没有!”
哼,分明就是哭过了。
陆慎指腹轻轻揉挲:“听下人说,你今儿收了许多礼,独一方砚里面还有封信,你一瞧便哭了,还叫丫鬟们出去,一个人发了半晌呆?谁写的信啊?”
林容闻言心里一惊,陆慎叫人在盯着自己?她垂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倒像是谁放错了似的,那纸也有些年头了,一封旧信。”
陆慎喔了一声,问:“旁人的信,你瞧了倒哭起来?是男子的信,还是女子的信?”
林容见他话里有话,顿了顿,起身往那博古架上把那装石砚的锦盒取下来,拿出那张水纹信纸来,扔在锦被上,抿唇:“总有十句百句来问我,索性你自己瞧吧?”
陆慎捡起来,细细瞧了半晌,这才道:“原来是五十年未见的兄妹,跟你半点干系都没有,做什么哭?”
林容恨他纠缠个没完,没好气道:“这样叫人惦念了五十年的兄妹情谊,难道不值得一哭吗?倘我有这样惦念我的兄长,只怕日日都哭呢?”
陆慎合上锦盒,放置在一旁,闻言望着林容,幽幽反问道:“你没有这样惦念你的人吗?”
林容叫他目光逼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半晌,推了推陆慎的肩膀:“快去洗了睡吧,你明儿不是还要出门么?”
陆慎不肯,依旧坐在床沿上,伸手捉了那小女子的手腕,目光灼灼,复问道:“你没有么?”
林容叫他盯得发毛,偏过头去,望着青绿帐上的暗纹蝈蝈,瞧得久了,那苍绿色的蝈蝈便仿佛活过来一般,一双眼睛直溜溜盯着自己,她顿了顿,声若蚊音:“有!”
陆慎继续问:“有什么?”
林容回头,望着陆慎,脸上尽是无奈:“有一个一直惦念我的人,行了吧?”
又推他:“快去洗漱,只怕水都冷了。”
陆慎这才松开来,进净房沐浴,掀被入寝,摸着那小女子的小腹,见依旧是凉凉的,问:“还疼吗?”
林容迷迷糊糊:“有一点!”
陆慎一只手又大又暖和,轻轻去揉按三阴交、地机、十七椎、次髎等穴位,林容舒服得哼哼两声,似乎记得有话没说,但是已困得不记得了。
陆慎只觉得怀里的这个女子,仿佛笼盖着一团迷雾,这世上的事,她仿佛都不大在乎,这世上的人,似乎也不大在意,身在红尘之中,心却在红尘之外。
她肯定不是崔十一,那么她又是谁呢?
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父母又是谁,又是怎么到了江州长公主府?心甘情愿放弃自己本来的身份,顶替崔十一,目的又是什么呢?荣华富贵么,倘若贪图富贵,又怎么不肯跟自己回来呢?又似乎别无所求?
她畏寒怕冷,见北地大雪也觉新鲜,想必是江南长大。
她有一身的好医术,必定是家学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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