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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暮色笼罩在这十里宫墙上,白玉似的月亮落在云端,晚风送来这一夏的凉意,白玉的棋子从萧鹤手中滑落,在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鹤突然回过神儿来,他站起身,发了疯一般往长春宫跑去。
夕阳掠过他的飞起的袍角,青色的发带散落在晚风之中。
他曾日思夜想地想要再见齐暄宜一面,现在,他终于如愿了。
只是这一面便叫他心神俱裂,他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再见他了。
向来身娇玉贵的小皇帝被绑在床上,他皮肤娇嫩,手腕都磨出血来,他的嘴角也挂着血,脸上全是眼泪,在那里一声接一声胡乱地叫喊着、呻吟着。
他的声音微弱沙哑,像是只要断气的小猫。
萧鹤走的近些,才零星听清几句,他在喊疼,说他错了。
这是齐暄宜第一次认了错,萧鹤却感受不到任何欣慰,他好像要溺死在一片无垠的苦水里,永远都不会解脱。
薛青临走过来,对萧鹤解释说:“他几次想要自戕,是我让人把他绑起来的。”
他有违自己和萧鹤的约定,没有照顾好齐暄宜,他能做的,或许就是尽他所能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萧鹤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小心解开齐暄宜身上的绳子,安抚他说:“我来了,我来了。”
齐暄宜听到他的声音,似是清醒了一点,他停下喊疼,看了他一会儿,似撒娇又似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那你能原谅我了吗?”
他问。
萧鹤仍不知道他说的哪一件事,可都不重要了。
“我原谅你,”
他声音颤抖着,擦去齐暄宜脸上的泪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原谅。”
“可我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啊?”
齐暄宜的眼泪流淌下来,灼疼了萧鹤的手指。
当日萧鹤听到齐暄宜说他喜欢崔明秋,只觉得是心如刀绞,如今他才知道那样的疼其实不算什么。
他向来最是娇气的小皇帝究竟是疼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求他:“杀了我吧,我真的好疼啊……”
萧鹤如何能下得去手,他抱住齐暄宜,安慰他说:“再忍一忍好不好?我找大夫来,找最好的大夫来,会治好你的。”
齐暄宜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不要了,快杀了我,快杀了我吧!”
“我都知道错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求你了,杀了我,杀了我……”
“好疼啊好疼啊……”
到最后,他紧紧攥住萧鹤的袖子,视线里萧鹤的身影已经模糊,齐暄宜想起这是他的师父,心里便更加觉得委屈,哭着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杀了我,快杀了我吧!
求你了,快点,真的好疼啊!”
齐暄宜的手脚凉得厉害,他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身体开始抽搐,不多时,他的力气耗尽,喊疼的声音又微弱下去。
萧鹤紧紧把他扣在怀中,转头看向身后的薛青临,薛青临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他摇了摇头,能找的大夫他都找过了,没人能救下齐暄宜。
齐暄宜嘴唇抖动,发出不甚清楚的声音,他还在喊疼,求他杀了他,萧鹤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然后他伸出手,抽出薛青临腰间的佩剑。
薛青临一怔,随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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