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堂语问他时间,两人一起又待了多会儿,扇子画完了,时间也敲定了,曲目彭玉沢自己订的《梁祝》。
“梁兄啊。”
他在梁堂语出门时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唱了八年的《梁祝》,你没有一次正正经经的听完,这一回,可要听仔细了。”
梁堂语听他这别扭的称呼就知道是戏瘾又犯了,撸下拍在肩膀上的手说:“少来。”
“天不早了。”
他活动了活动累僵的手臂,看着窗外太阳偏西,“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上。”
彭玉沢说:“我请你去喝茶。”
“不了。”
梁堂语摆了摆手,拉开办公室门跨到走廊上,极轻出了口气,说:“家里还有人在等。”
梁堂语回到家时魏浅予不出所料的还坐在荷风山馆的鹅颈椅上,太阳已经偏西,他这几日养回来的肤色又晒红一层,没遮没掩趴在那里,揪着一根莲蓬嚯嚯水里的鱼,似乎已经认定他师兄不会回来吃饭了。
门开的声音他没听见,直到人走到身边,才闻见牛肉包子的香味儿,肚子比人实诚,先叫唤了一声。
梁堂语明知故问,“怎么还在这里,午饭没吃?”
他见人蔫着,心想这体格怎么依旧这么弱,养不好似的,把手里一袋包子放他身边,又不知从哪掏出瓶橘子汽水,问:“都三点多了,怎么没吃饭?”
魏浅予还以为他师兄又被什么彭先生李先生的拉走了,这会儿见人囫囵站在跟前,还给他递橘子汽水,心里那点龃龉就倏地散了,拆开袋子拿包子,包子皮薄馅大,刚出锅烫手,他不敢沾手似的来回倒弄。
“你吃了吗?”
梁堂语在他旁边坐下,瞧少爷金贵的手不禁烫,拎出白热包子撕开皮,灌汤洒在手上,他没知觉似的吹凉递给魏浅予,“还没呢,忙了点事,没顾上。”
魏浅予叼着里边肉丸喂猫似的嚼,心里牵强附会地想,真好,他们一起挨饿。
一起挨饿,说明心有灵犀。
他师兄对他好,给他带包子吹凉,体贴照顾无微不至,这还不是对他有那意思,聂瞎子早上说的顾虑这下在心里彻底没影。
两个人一起吃完包子喝光汽水,牛肉的油香还在空气里飘,魏浅予用他师兄的手帕擦指头,竹林的凉风从面前吹过来,漫不经意说:“师兄,扇子那人不修,让我们自己修,他把雨毛皴教给你,你学不学?”
他简言意骇,梁堂语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梦话,即惊又疑的“啊?”
了声。
魏浅予从今早坐下就一直在想这个事儿,想了很多,是以端上桌面长篇大论的方式还是对坐下来郑重其事的方式告诉他师兄聂浩然的事情,最终决定决定还是决定如此直白说出口。
他觉他们之间心有灵异,很多东西无需挑明,他师兄会懂,说的太开,反而磕磕绊绊的拎不清。
“师兄。”
魏浅予又试探着问:“你学吗?”
梁堂语脸上的错愕消失,换来的是眉头紧拧。
魏浅予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答应,没曾想竟还为难考虑,一时间拿不准他师兄是什么主意,难不成自己估摸错了?
梁堂语沉默了半晌,抬起头,不看别的,只是看向他。
周遭静悄悄的,假山水流簌簌竹叶似乎瞬间都消了音。
魏浅予和他对视,不知怎么,在他师兄的眼神中愈发心虚,心跳乱了,脸也红了,他师兄的眼睛很漂亮,乌黑瞳孔里只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是他。
魏浅予受不住,觉着再这么看下去意乱情迷要忍不住亲他师兄。
就在他错开视线要避过时,沉默许久的梁堂语才说:“学。”
变革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梁堂语近几年一直在研习古法,也在六枯山水原有的基础上作出调整和改变,因风格所限,六枯山水走不了设色的路子,所以他想师承古人,谙熟百家之长,博采众长,把墨色皴法运用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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