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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信林环着手耸耸肩:“现在才刚开始,伤患也不多,再过一会儿,才需要我们杏林圣手出场。”
木先生眺望着天边,唇瓣有些克制不住的发抖:“鸣浮山的结界……是打开了吗?”
“那还用说,人家把老底全部压上来了,轰开一道结界绰绰有余。”
纪信林看他一直顺眼,有问必答,“雷宗对那山里的宝贝势在必得,这回可是把宗门里的精锐都派上去了,又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和邪宗一起找来魔蛟久寇,那是铁了心豁出去的。
这么盛大的出席,哪里能无功而返?”
晗色被甄业章攥得心焦如焚,他在震动里乱糟糟地想着鸣浮山里的妖和事,又想到小松鼠田稻对他说过的话,想来山里的宝贝指的就是小仙君周隐。
这些什么宗门的修道者围着鸣浮山,归根结底是想抓到守山人的转世,一探天鼎山。
周遭地面还在震,他被震得有些惶惶不安,以至于听不到木先生和仙修们在讲些什么。
这么剧烈的轰炸,那些扛着重器的宗门加上一个棘手的老舅,鸣浮山的结界扛得住、里面的妖拦得住吗?
他从那山里出来不到一日,终究是忍不住抬头问甄业章和纪信林:“仙君,你们进鸣浮山,只是想抢‘宝物’是吗?抢完就收手了?”
纪信林被这话问得愣住:“啥?”
甄业章感叹他的天真,扬着笑意睁眼说瞎话:“曹兄弟这话说得真不体面。
什么宝物?什么抢,又什么收手?吾辈修道者,兴师动众前来围山,出师口号自然是为了除魔卫道、除暴安良,还人间一个太平。”
晗色不自觉地把手攥成一个拳头:“除什么魔,什么暴?”
“修真界都知道,鸣浮山里盘踞一黑蛟、五毒兽、无尽妖,他们为祸一方百年,山外凡人苦其淫威日久,自然需要我们正道来剿。”
甄业章居高临下地含笑,一边试探一边逗弄他,“曹兄弟到底是从哪一块风水宝地出来的过路人?怎么看着对鸣浮山这么一无所知?”
晗色极其讨厌这人的神情,他一脑热地想着鸣浮山里大大小小蜗居的妖怪,偏袒那些予他善的大部分生灵:“我不是一无所知!
我知道鸣浮山有妖,可我没听说那些妖对凡人做过什么恶——”
“没做什么恶?”
甄业章笑着断了他的话头,“曹匿,你这话说的,可别让木先生气到呕血。
你不如先问问他,再看看要不要为山中妖怪作辩解。”
晗色有些懵,扭头便看身边一直温和、与人为善的斯文青年,抓住他的袖角着急地询问:“木先生,你生气什么?为什么?”
甄业章弯了眼睛,不自觉地伸出食指轻蹭下颌。
眼前人相貌普通得毫无记忆点,但若说真是泯然众“人”
,说话的语调和动作神态又过于放肆,总是有些叫人宠出来的天真娇憨意态。
纪信林则是翻着白眼一脸嫌弃状:“没听过妖对凡人作恶,啧,啧啧。
没听过就代表没有了吗?我要是木夕,这回就……哼。”
木先生静了一会,垂眼看到晗色的左脚,短暂地闭上眼,再睁眼时,眸子有些奇异的柔和:“是这样的。
曹兄弟,我曾有一妻,她从前也常在丛林中赤脚走,回家时足底带伤,我便替她濯足,上药。”
晗色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弯弯绕绕的机锋:“什么……?”
“我的妻子有些痴。”
木先生轻轻抽出袖角,语调依旧平和,“她安静时爱绣花,躁动时爱打猎,怼天怼地爱怼我,唯一不怼莫须有的神明。”
晗色指间空空,呆了片刻,骤然想到甄业章问过木先生的话,还有山中深处,脑海顿时空白了:“先生,你家夫人、夫人是什么样子的?”
木先生微弯了腰,像反刍的水牛般回想自己的过往:“她?她,捣蛋精,刁蛮丫头。
从小到大,最热衷怼我。
我背着书去给孩子们讲学时,她常跟来,常扒在讲堂的窗台上捣乱。
我编话本时,她也常挨来偷看,天马行空地絮叨,总要改写我拟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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