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时候没有坐轿子,她将有庆放在身后的一个包裹里,走了十多里路回来的。
有庆闭着眼睛,小脑袋靠在他娘肩膀上一摇一摇回来认我这个爹了。
家珍穿着水红的旗袍,手挽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裹,漂漂亮亮地回来了。
路两旁的油菜花开的金黄金黄,蜜蜂嗡嗡叫着飞来飞去。
家珍走到我家茅屋门口,没有一下子走进去,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娘。
我娘在屋里坐着编草鞋,她抬起头来后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家珍的身体挡住了光线,身体闪闪发亮。
我娘没有认出来是家珍,也没有看到家珍身后的有庆。
我娘问她:
“是谁家的小姐,你找谁呀”
家珍听后格格笑起来,说道:
“是我,我是家珍。”
当时我和凤霞在田里,凤霞坐在田埂上看着我干活,我听到有个声音喊我,声音像我娘,也有些不像,我问凤霞:
“谁在喊”
凤霞转过身去看一看说:
“是奶奶。”
我直起身体,看到我娘站在茅屋门口弯着腰在使劲喊我,穿水红旗袍的家珍抱着有庆站在一旁。
凤霞一看到她娘,撒腿跑了过去。
我在水田里站着,看着我娘弯腰叫我的模样,她太使劲了,两只手撑在腿上,免得上面的身体掉到地上。
凤霞跑得太快,在田埂上摇来晃去,终于扑到了家珍腿上,抱着有庆的家珍蹲下去和凤霞抱在一起。
我这时才走上田埂,我娘还在喊,越走近她们,我脑袋里越是晕晕乎乎的。
我一直走到家珍面前,对她笑了笑。
家珍站起来,眼睛定定地看了我一阵。
我当时那副穷模样使家珍一低头轻轻抽泣了。
我娘在一旁哭得呜呜响,她对我说:
“我说过家珍是你的女人,别人谁也抢不走的。”
家珍一回来,这个家就全了。
我干活时也有了个帮手,我开始心疼自己的女人了,这是家珍告诉我的,我自己倒是不觉得。
我常对家珍说:
“你到田埂上去歇会儿。”
家珍是城里小姐出身,细皮嫩肉的,看着她干粗活,我自然心疼。
家珍听到我让她去歇一下,就高兴地笑起来,她说:
“我不累。”
我娘常说,只要人活得高兴,就不怕穷。
家珍脱掉了旗袍,也和我一样穿上粗布衣服,她整天累得喘不过气来,还总是笑盈盈的。
凤霞是个好孩子,我们从砖瓦的课莅岬矫┪堇去住,她照样高高兴兴,吃起粗粮来也不往外吐。
弟弟回来以后她就更高兴了,再不到田边来陪我,就一心想着去抱弟弟。
有庆苦呵,他姐姐还过了四、五年好日子,有庆才在城里呆了半年,就到我身边来受苦了,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儿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后,我娘病了。
开始只是头晕,我娘说看着我们时糊里糊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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