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白浸洗完手,拿过一旁的布巾拭干:“如果没其他问题,贫道就先告辞了。”
梁捕头提着刀立在一旁:“我还没准你走。”
贞白将布巾叠好,工整的搁回案板上,适才漫不经心的看向梁捕头:“无凭无据地,官府难道还要收押我不成?接下去你们最难办的,是如何说服那几家大户去刨他们家祖坟,看看哪具坟冢是空棺,你跟我耗着没什么意义。”
梁捕头眯缝了一下眼睛,审视贞白须臾,喊了声:“来人,送道长回客栈。”
衙役从后堂迎出来,正待应承,贞白疏离道:“无需劳烦,贫道自行回去就行。”
梁捕头道:“案子未查清之前,你不能擅自出城,需随时等候传讯。”
“未查清之前?是多久?总得有个期限吧,恕贫道等不了一年半载。”
这女冠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骂他们是一帮废物点心,梁捕头咬了咬牙:“三……”
“那就三日。”
贞白抢过话:“三日之后,贫道还要去寻人。
现在就不在此打扰了,你抓紧时间。”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梁捕头怔怔望着她背影,有点懵:“三……日?”
谁他妈跟你说三日了,老子是说三个月,三个月!
可是三个月说出去好像也挺废物的。
贞白健步如飞,就眨眼功夫,已不见其人影,梁捕头回过神追出来时,连她一片衣角都没瞧见,只能咬牙切齿地吩咐手下:“这女冠肯定有问题,去祥云客栈把她给我盯紧了,发现任何异样都要来跟我汇报。”
“是。”
衙役应声而去。
祥云客栈内,赵九依言把李怀信从浴桶中搬出来,扒光后擦干,又费力的把人挪到床上,他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能给这只长脚鸡替换的干爽衣裳,只能把那一堆从他身上扒下来的湿衣晾到院子外,又瞅了眼还算灿烂的日头,估计到天黑前能够晒干。
又去大堂端了碗备好的米粥进屋,把不知经历了一夜什么就突然变瘫了的李怀信摆弄好,靠在床头上,此时的赵九已经折腾出一身汗,扫见李怀信胸前划得乱七八糟的伤口时,有点害怕,但是他身上更可怕的那些纵横交错的紫黑色筋脉消失了,也就像道长走之前所说的,这个人已经没事了吧。
可他费心费力好一阵,这人都跟个活死人一样,毫无知觉的任他摆布。
赵九坐到床沿,帮李怀信把被角掖到颈下,遮住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划伤,才端起那碗粥准备喂食,还一边絮絮叨叨讲起自己和贞白如何救下他的事。
李怀信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回光返照的迹象,琉璃般的眼珠动了动,望向赵九。
赵九瞧他有所反应,顿时说得更起劲,有种把死人说活了的成就感。
“她……”
李怀信想问点什么,一开口,嗓子嘶哑得厉害,跟个年久失修且抽不动的风箱一样。
赵九一勺粥递到了唇边,他犹豫着抿了一口,太淡了,什么味儿都没有,只能润润喉。
赵久说:“你出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得亏当时有道长在,否则,你的小命就不保了,也算是命大吧。”
从赵九颠三倒四的絮叨中,听出来这个女冠救了自己,还因为帮一个馄饨铺子搅和上了官司。
李怀信的脑海中浮现出乱葬岗里那个人,白衣白发,在浓浓的怨气和阴风中狂舞,与这个黑衣黑发,长冠高束的女冠,模样重合。
他不会认错,就是那张脸,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心多了一竖红痕。
虽说她身上的阴气不比乱葬岗里时令人颤栗,却仍然及重,不是个人能散发出来的,即便她如何想要收敛起来,始终掩盖不去。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乱葬岗?何人布下的大阵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一切又有何联系……
无数谜团在脑海中,一团乱麻似的搅在一起,连个开头都理不清。
李怀信头昏脑涨之际,赵九出言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就不吃了吗?”
“你才吃一口,多少再喝点儿,恢复快。”
赵九举着汤勺在他唇边的姿势维持了半天:“都瘦成皮包骨了,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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