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拈起一个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有些涩,倒也有些甘香。
便将剩下的两个放在了那人的手心里。
“陛下,都这时候了,咱别浪费。”
两枚苦杏仁,搁平时或许连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可眼下却有几分金贵。
他静静看了一会,慢慢放了一枚进嘴中。
他吃得很慢,仿佛要将那枚杏仁彻底磨碎碾成灰再咽进肚子里。
随后他手掌一翻,剩下那枚杏仁便随着那只手消失在他宽大的袖子中。
篝火噼啪作响,寒冷的长夜当真十分难熬。
又不知过了多久,肖南回将蜷缩的身体转了个方向,顺便掸掉落在头上的雪。
她一直抱着平弦守在风口处,转过身才发现那人的姿势也一直未变,还是那样斜斜倚在那里。
她想起从霍州离开时的马车上,他在病中也是这样睡着的。
怎会有人习惯这样睡觉?
“陛下还未睡么?”
她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分辨就要消散在这风中。
墨色的身影翻了个身,简短道:“冷,睡不着。”
她搓了搓手,随后爬起来,将方才架在火堆旁的粗布外裳拿起来,反着穿在身前。
吱嘎,吱嘎。
是她的脚步踩过薄薄积雪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有温暖从他的背后袭来。
她身上有刚烤过火的柴火气味,热烘烘的、又有些粗糙和硌人,像是一只莽撞的家犬,就那么贴了上来。
“臣离开家乡的时候只有六七岁,别的事都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唯独挨饿和受冻记得清楚。
那时宿岩像臣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到了晚上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年纪大的便会安慰年纪小的。”
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拂过他的背,轻轻拍了拍。
“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那在他身后的声音低低的,在风雪之中显得模糊而不真切,隐隐透着旅人的疲惫。
漫天的雪花还在洋洋洒洒地飘落,像是在预兆着这寒夜没有尽头。
帝王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篝火映亮了他的瞳仁,像是那远古神话故事中、从天而降在这大地上的星火。
作者有话要说:
岁将暮,时既昏。
寒风积,愁云繁......于是河海生云,朔漠飞沙。
——出自南朝宋谢惠连的《雪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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