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刘锦州近来是真正收了心了。
从前他倚仗着家中门楣,成日里跟着刘婉晴鬼混,斗鸡走狗,不学无术。
这几日却跟父亲提出了想去军中历练一番,挣些功名回来,为太师府为父亲争些气。
若是从前他能有这份心,父亲定然巴不得马上打点好一切将他送出去。
可惜如今太师府风评转差,父亲在朝中的政敌又将他盯得紧,他亲弟刘邝知又在外头得罪了人,事情便难办起来。
父亲生怕自己一个疏漏,便让刘锦州在外面叫人害了,因着这些个由头,刘锦州虽有心向上,却依旧被父亲在家中多留了半年。
毕竟一般的官家子弟去了军中也只有从底层开始做起,若他人有心要针对,在军中虽不至于丢了命,伤去手足后半生废掉这样的事却也不少见。
刘锦州很是失落,整日闭在自己院门中,颇有和我竞争府中第一摆烂人的架势。
而近来天气越发炎热,往年苦夏从不似如今这般,闷得人在屋子里都待不住。
我和侍女们成日躲在院中池塘边的树荫下,各瘫各的,没命地打着扇,就差张开嘴来吐气散热了。
「听说黄州那边发了旱灾,往年载莲藕的塘子如今全都干了,地裂了三寸不止呢。
」酥儿挂在凉亭扶栏上,闷闷说着今日在府中的见闻。
「上京这边也热得不行了,听说京中用来镇冰桶的窖井水也干了大半,外头的冰桶价格翻了几番,咱们府中怕是到时候不能再每个院中都用上了。
」蓉儿抬腕抹了一把汗,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不是说婉晴典了批首饰贴补府上,账房里那些洞子应该都补上了,怎地听起来还是这般捉襟见肘?」我闻言手里头的动作顿住,纨扇半打在面上,一片讶异地开口。
蓉儿满面无语地看着我表演,不想多跟我说话。
倒是酥儿没明白,瘪起嘴来巴巴跟我解释道:「小小姐那些个首饰买得全是巧艺,真拿去典当没几样是回得了本的,前些日子她拿回来的银子还不足她买时花掉的小一半多,夫人管账手生没筹谋,那点钱早让花个差不多了。
」
她说着,鼓起脸再嘀咕两声:「也是夫人不知道小小姐那也首饰买成什么价钱,若是晓得了,眼珠子不得都瞪掉。
」
话音刚落,她头上就蓦地让扇柄敲了一下,一回头见莲儿正瞪着她:「胆儿肥了你,人还在府中就敢编排主母了。
」
酥儿嘴撇得的老长,滑稽的模样将众人皆逗笑了。
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朝她嘴里塞了颗莲子糖:「先忍一忍,今年的泥快好了,我如今不用管账,咱们便算是有钱了,府中的事务就留给别人去发愁。
」
日子就这样将就着过,每天的日头也越发的毒。
上京城里的物价翻了几番,母亲成日里统账急得焦头烂额。
几个院里的冰桶也陆续断了,只有父亲书房中的还续着。
听说母亲好几次似乎感觉挨不住,想要去父亲那里开口要银子,最终还是咬牙忍下了。
她总还记得父亲未发迹前,她在家中因不会管账被我那严苛的祖母戳着额头骂草包赔钱货的日子,那时的父亲在祖母身前尽孝,也跟着痛骂自己娶了个败家妇。
那时候的母亲噙着泪,被祖母用扫帚杆子抽倒整个人摔在地面上,余光正瞥见了懵懂立在一旁的我,眼中全是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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