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道:“怎么能怪陛下。”
她起身去拿了一把小银剪:“既然伤了陛下,那我就剪了去吧。”
皇帝看着她的手,水红色的寇丹,并不很浓艳,倒是像胭脂水化在十指纤纤处,也像是春色绽在指尖——确实很好看,剪断甚可惜。
他伸手拿过了银剪:“算了。
朕忍一忍吧。”
媚娘莞尔。
见她已为自己挽好了发髻,只是还未插簪环,皇帝也起身坐到镜前:“不等宫人了,媚娘替朕束发戴冠吧。”
媚娘边梳发,皇帝便道:“今日你去见皇后并其余嫔妃,可要候朕下朝回来陪你同去?”
媚娘对着镜中皇帝摇头道:“如此后宫微末小事,何劳陛下。”
“朕是担心有人会拿身份事为难你。”
媚娘手中没有停,很流畅的将发束成道:“我进宫来是陪着陛下,为陛下分忧的。
若是反过来还要陛下事事为我操心,那还不如在感业寺中呢。”
她自己说起感业寺便很自然,全无忌讳一般。
又将皇帝常朝所戴翼善冠为皇帝戴上,对着镜子正好。
这才对皇帝说完后半句话:“只要陛下信我,将来勿以后宫谮诉相疑便好。”
皇帝道:“朕向来信自身之断,而非旁人之言。”
**
武婕妤令人如沐春风。
媚娘入宫后三日,后宫嫔妃俱有此感。
跟武婕妤相处,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爽落松弛——后妃之间原无需什么深交,只是同在后宫,每日得见面、年节宴上要共同出席的同僚罢了。
因此只要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绝大部分嫔妃,是不管武婕妤到底是什么来历的,横竖圣人都给人弄进宫封了婕妤了,那便按圣意来就是。
她们原担心的只是武婕妤显然得宠,若是个飞扬跋扈的她们要受委屈,如今见性情这样好,都是意外之喜。
唯一的例外,就是萧淑妃。
媚娘就算是一阵春风,那也是吹得她过敏的春风!
尤其是媚娘就住在立政殿后殿,险些没让萧淑妃怄死——她早看中那一处了。
先帝亲自抚养皇帝,所以父子情深,若是她的儿子也能住在立政殿,由皇帝亲自抚养就好了。
只是二皇子李素节此时才不过四岁,淑妃想等明年儿子开始正式延师读书时就提此事的。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叫旁人住了进去!
萧淑妃自是不能这么算了。
只是当她开始刁难媚娘,才发现,原本对她客气周到的武婕妤,忽然就从春风变成了滑不溜手的抓不住话柄的滑鱼,变成了浑身是刺让她一碰必要疼一下的刺猬,变成了一面南墙。
淑妃一时竟无从下手,只好先不动,看看能不能将来抓到武婕妤什么弱点。
*
而对媚娘来说,对合适的人,拿出合适的态度来,实在是太基本的操作,都不怎么需要经过思考,几乎是天然的本能。
故而她只放了很少的心思在应对后宫人上。
在媚娘眼里,如今皇帝的后宫,跟当年那个住了七八位才人的北漪园也无甚区别。
有爱拔尖刺头的,有明哲保身的,有暗藏心思的——无非与过去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她所在意的另有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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