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是韩若楠的声音,他亲自起身,开了门,“妈。”
韩若楠走进来,“我看你房里亮着灯,猜你还没睡,来和你说会儿话。”
她放下一盏杏仁酪,“妈妈刚做的,你尝尝。”
钟漱石这个年纪,早就不爱吃这种腻人的甜食了,但韩若楠每次回北京,都要给他做。
无非是为弥补小时候的缺憾。
韩若楠搞宣传工作出身,先在报社当总编,后又进了主要的相关部门。
上头都知道,她是钟文台的儿媳妇,若真要想图清闲,应付单位的日常点卯,也没人会指摘她半句。
但她偏是个心重的,没日没夜的培训、加班,把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丢给谈心兰,才三十几岁的年纪,就成了部里一枝独秀的笔杆子。
也因此,一直疏于对儿子的照料。
对这件事,韩若楠心里是有愧的。
她难得回家,钟漱石不愿拂她面子,舀了半勺喝了,点点头,“就这一口,还是妈的手艺独到。”
韩若楠笑了笑,“你和你爸爸爱吃,妈妈琢磨这一样,都多少年了。”
他想起自己五六岁,正是黏父母的时候,总缠着要妈妈给他做,韩若楠赶着去写稿,心烦地推开他,“找你爷爷奶奶。”
韩若楠推得凶,那回他差点摔下楼梯,后来,就再没提过任何要求。
等到韩若楠空下来,钟直民也放了外任,她随调到地方,亲自打点丈夫的起居。
每年春节才回来一趟,碰上巡查,甚至两三年不回家。
场面一下就冷在那里。
母子俩僵持着,多年的生疏和漠视横亘在其中,谁也不知道该提什么话头。
还是钟漱石先说,“过两年,爸爸也要往回调了吧。”
“是,父子俩不好同台搭戏,这在人事上是忌讳的,”
韩若楠望眼窗外,轻声说着,低头抚一抚裙摆,“现如今,你爷爷退了这几年,你爸爸他,也是时候该提回京了。”
钟漱石抬起眼皮看她,总觉得变了模样,他年幼时瞧着她,一副精致眉眼,劳形苦心地追风赶月。
仿佛从韩家大小姐,变成别人家儿媳妇,再生个儿子,就是绑住了她的脚,耽误她建功立业。
这些年过去,西南边陲的风,倒把她吹得柔情了。
钟漱石点点头,“爸是该回来了。”
韩若楠看他松了精神,才小心地问,“明天有场晚宴,妈妈要去见几个老朋友,可能和叶昕她妈妈碰头。
听你奶奶话里话外,好像还蛮中意她的。
你对她什么意思?”
她自觉亏欠儿子,更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再拿什么当妈的款儿。
否则连现在这样,流于表面的和睦都不会再有。
就连对着她婆婆谈心兰,韩若楠也只有一句,说还是要合他自己的意。
钟漱石苦笑直言,“妈,我对叶昕没意思。”
“那行,妈妈心里有数了,你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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