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不想替我生孩子?”
他伏在她耳边,不知为何,声音带着些粗重的浊意。
陆鸢眼中的世界被搅得一片颠簸,天旋地转,分不清南北,她索性闭上了眼。
一切反而变本加厉了。
“别妄想了,不会叫你得逞的,想做母亲,就自己生一个!”
他冷冷笑了声。
第二日,褚昉随意寻个借口,说那丫鬟没规矩,叫陆鸢把人处置了。
陆鸢细想他昨夜的话,心中已猜个七·七·八·八,再一盘问丫鬟,明白褚昉已然撞破通房一事,而他的态度很明确,不要通房。
陆鸢却并不意外他的态度。
夫妻三年,她虽未替他操持过这事,但婆母却有过这心思,也送过几个良家妾,不到一日就被处置了。
就当他洁身自好,不喜这些莺莺燕燕,但现在他明明着急子嗣了,怎么还是这般?
那丫鬟既惹了褚昉,自然不能再留,陆鸢趁着初二归省,将她带回了娘家。
褚昉虽然与她一道去了陆家,却一句话不与她说,只是陪着陆家父兄喝酒。
陆家父兄只当他因为正旦日龙颜震怒的事借酒浇愁,一边陪他喝酒,陆敏之一边安慰道:“贤婿,今次圣上既没有迁怒你,想来暂时不会动你,你以后再小心些便罢。”
褚昉微微颔首,闷了一口酒。
昨日圣上亲服戎装,率文武百官至骊山下讲武观兵,兵卒集结约有十万余人,军阵绵延数十里,声势浩大,总指挥使是时任宰相之一、兼领兵部尚书的郭元,也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的东宫将官,在拥立圣上登位的宫变中立过大功。
圣上也在登位之后予他厚赏,加官晋爵,荣宠甚于褚昉这位宫变谋策者。
朝中上下皆以为郭元自此会飞黄腾达、荣贵终身,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此次讲武中,被圣上以“军容不整”
为由治罪,差点丢了性命,幸得两位旧友谏言,虽保全了性命,却被削去官爵,流放新州。
被治罪的虽是郭元,但朝臣心里对圣意也都揣测了一个大概。
飞鸟尽,良弓藏,自先帝朝纷乱不断,造就了一批善于应时谋变、搅弄风云的权贵,圣上是这场宫变风云的得利者,但也知这群由他亲自扶持直上的权贵有多危险。
圣上而今需要的不再是谋变夺权之臣,而是谋稳谋治的臣子。
当初宫变功高者,除了郭元,就是褚昉,褚昉还是太上皇曾倚重的旧臣,圣上本就多番削他实权,以后不知还会有什么举措。
帝心难测,不知何时一场类似“军容不整”
的欲加之罪怕就会落在褚昉头上。
“岳丈大人,有朝一日,我果真坐罪,你可凭这封休书,接阿鸢归家。”
大周律法,和离、休弃之妻,不受夫家罪责连坐。
陆敏之一怔,却没有接休书,劝道:“事情还不到这地步,你们才成亲,写休书不吉利。”
褚昉将休书推至陆敏之面前,嘱他收好,“以防万一罢了,有备无患。”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陆敏之怅然叹口气,“你跟阿鸢说过昨日的事么?她是何反应?”
褚昉摇头,“何须再叫她烦忧。”
“阿鸢她不是怕事儿的人,也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陆敏之道。
褚昉微颔,“我明白,但能保一个是一个,何必为了这些虚名搭上她余生。”
“我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便够了。”
她也会倾尽所有、不计回报、甚至铤而走险地去对待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他本以为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也会倾心待他。
但眼下情势,不知能否等到这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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