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站了多久,久到面前的木门忽然开了,阿福走了出来。
小奴硬气的很,见到纪渊也没有行礼,反倒横了他一眼,端着水盆到檐下洗着什么。
纪渊多看了一眼,发现他在洗谢霖的手帕。
看了一会,又想了想,男人提步过去。
刚走到阿福身边,坐在木凳上的小奴便起身,错过纪渊,抬手将手帕晾到绳上,又进屋取了两件衣服出来继续揉搓,用力之大像是在泄愤。
纪渊知道他看自己不顺眼,也没多计较,而是走到晾衣绳前,上面挂着两块枕巾,还有一只刚放上去的手帕。
帕子是淡青色的,绣了两面竹叶,大概是用了很久,布料都有些变形。
除了变形,还有一些残留的污渍,一块一块。
纪渊立在帕子前看了很久,又被旁边的枕巾吸引过去了。
乳白色的两块枕巾,已经干了,上面也有褐色的污渍。
纪渊知道自己应该尽快进去,和谢霖说两句话,不管说什么,开口了总能说明白一些。
但他就是无端被这两块破布吸引,回避进门后的风波。
阿福又洗完了一件衣服,走到纪渊身边甩了甩,扬手搭起。
就在他整理吊绳上的褶皱时,旁边站了很久的纪渊忽然说话。
男人盯着那两块老污垢,说道;“你没洗干净。”
阿福没有立即回话,依然细致地将衣服整理平展,又绕到旁边,把绳上干好的枕巾取下来,转身离开时,好似不在意地回复道:“都是血迹,不好洗干净的。”
阿福在村里长大,从小到大给全家人洗衣服,父亲杀猪,时常衣上带血,他对洗清血迹十分拿手——及时清洗要用冷水,搓些皂角浸泡之后再细细地揉。
但血迹若是留存久了,便怎样也洗不干净了。
一开始谢霖大抵是瞒着他,自己弄脏了偷着随便搓搓,后来某天早上他提前去探望谢霖,看见那人正把染了血的枕巾往床下藏,正好被抓了个正着。
原来谢霖患病之后便时常胸痛,咳血更是频繁,若是醒着便用帕子捂着,但有时会从梦中咳醒,躺床上又无力起来,就只能用枕巾先随意擦擦,免得弄脏床褥,待力气恢复之后藏到床下,晚间从翰林院回来之后再偷偷洗干净。
阿福不知道谢霖生了什么病,只知道这一定很严重,村里若是有人生这样的怪病,肯定活不了了,但他相信谢霖福大命大,抱着最后的希望更加关心谢霖,除了见到谢霖越来越严重的病症和令人揪心的痛苦,丝毫不见病情好转。
这王府是个吃人的王府,阿福这才明白,这王府会陨落谢霖这样花儿一样俊朗的人。
阿福也不再热爱王府这份活计,他还留着是为了谢霖,照顾这个本该被捧在手掌心的人儿,若是谢霖哪天离开王府,他一定也不回头。
所以阿福看着在晾衣绳前发愣的纪渊,心里只觉得愤恨可笑。
血迹?
纪渊想到了那粉红色的血沫——谢霖是用这块青色的手帕擦拭的——那上面重重叠叠洗不干净的深色污渍是血迹?
枕巾上的呢?手帕用来擦嘴,那枕巾上的血又是哪来的。
谢霖难道受伤了?又完全看不出来。
一句简单的陈述带来的信息量让纪渊心跳加速,他不敢想象这些难以辨认的血迹是哪里来的,怎样来的,只要一想他便心慌,那种无法控制事情走向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手中流沙加倍离开,风声都紧迫起来。
纪渊终于克制不住,打开了谢霖房间的木门。
【作者有话说】
阿福:这破公司压榨我的小组长,我要跟我的组长一起跳槽!
大老板纪渊:可是你春假能休到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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