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谈间,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雷耀扬临行前,骆驼朝他露出一个神秘又八卦的笑容,看得他一脸不自在。
“我昨天听雄仔说,你带了个好靓的妹妹仔下游艇,出海玩?”
“是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雄仔说那个靓妹看起来好像不大钟意你。”
“呵,他又知道了?叫他管好他自己,别老给我操心。”
雷耀扬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死乌鸦又躲在哪看戏。
昨晚两人下了游艇,去开车的路上一直互相摆臭脸,怎么就被陈天雄那衰仔看出来是她不钟意他?
今早两人在报社楼下再次不欢而散,面对齐诗允的种种质问,雷耀扬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和她如实相告的事还有很多。
他不否认,现在她确实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可他忍耐了许久才对她下狠手,她居然认为自己是他贪一时新鲜的泄欲工具?她怎么不说她自己床上床下完全两幅面孔?简直是个嘴硬閪软的女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雷耀扬每次面对她,身体的血液里就会流动着没来由的某种情愫和悸动。
就像是强力磁场一般的吸引,那夜在隧道口替她修车时,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便产生这种奇妙感觉。
心事重重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后回到基隆街,齐诗允略显憔悴的面容让方佩兰担忧不已。
只是几天没见到女儿,却明显感觉她人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郭城发生了什么事,但齐诗允只勉强笑着说太累,在大排档随意吃了点晚餐就回到家中。
身心疲累的感觉在身体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齐诗允跪在父亲灵位前痛哭了很久,她不断忏悔不断自责,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和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纠缠在一起的可怕事实。
这几日似乎流了太多眼泪,双眼都哭到发痛,泪痕斑斑留于面颊,灵魂似乎也变得支离破碎。
基隆街的夜色在喧闹中愈发浓重,昏黄街灯投射进室内,挂钟上的指针转了无数圈,但齐诗允的视线一直定格在灵位上那尊黑白遗像。
男人面如冠玉,郎艳独绝,拥有世无其二的英俊容貌。
当年他为躲避内战来到香港,是一个家族没落的皇室后裔,一个靠着才华和头脑立足在这座城市的富商,一个惨遭黑社会残忍杀害的良善之人。
齐诗允心中知晓,父亲一生并未行恶,却还是没有得享安稳人生。
今早的梦或许就是对她的某种预示。
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她彻底结束这个噩梦?
由此,一个大胆的想法也逐渐从她心底滋生。
“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
齐诗允跪在圆形蒲团上,往铁盆内烧着冥纸,火光在她瞳孔内不停闪烁跳跃,口中不停默念着经文,她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奈何坎坷人生却还在接连遭受变故。
现实的惨痛经历告诉她,郭城所秉持的正直和公义并不适用于这个「人吃人」的现代社会,如果想要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必然要选择不同的路。
现在她已堕入泥潭沾染污秽,既然不能改变既定现状让自己脱身,那就顺水推舟加以利用。
或许,雷耀扬是一条助她复仇的捷径,她一直在等待的最好时机,或许就是现在。
三柱清香并拢于指,齐诗允恭恭敬敬将其插入陶瓷香炉,面色也开始变得沉稳从容:
“爸爸。”
“今后不论我做什么事,都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的冤屈,我会用我的方式,一笔一笔帮你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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