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彩跟他挥挥手,转身又回了公司,那边果真很快发过来邀请函。
陈彩按照之前预估的报价,稍稍提高了一点,又跟对方电话沟通,最后定在了明天一早见面签约。
因在外省,少不了又要跑一趟。
他让助理定了两张当晚的机票,下午回家收拾东西,才一出门,就见外面飘起零星小雨。
秋色渐浓,他心中一时触动,中途拐道去了趟陆家的别墅。
那别墅大门口贴着几十条孝门纸,旁边插一招魂幡,沿途点亮数盏路灯。
陈彩未等拐道上去就早早被人拦住,说里面已经有交代,非亲属不得入内。
陈彩便没再往前,倒是听路旁不明缘由的人慨叹,这一家的人一定十分孝顺,逝者才有这等荣光。
他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只觉得讽刺。
再看那高大的别墅,大门开阔,长长的甬道掩于萧条秋色之中,迷濛细雨中看去,犹如巨兽之口,又觉得不祥。
这场秋雨连绵数日,这几日里,陆渐行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陆渐远。
老陆董的兄弟姐妹本来就多,生意场上又有不少熟人,此事一出,各处的叔伯姑侄姻亲表舅,加上来往的伙伴好友,不管远近亲疏,都一波波前来吊唁。
按老规矩,亲人们原本应该守着停尸,但陆可萌守了两天之后便有些受不住,只喊腰酸腿疼,又嫌弃这习俗是老封建,想催着早早火化下葬。
她转头跟她妈抱怨:“现在这天又闷又潮的,停久了怕不好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么多。”
陆妈妈也觉得七天太久了,犹豫道:“其实三天也够了,三五七都一样。”
说罢又去看陆渐远,“渐远,你觉得呢?”
陆渐远这几天连连痛哭,已经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一旁直愣愣跪着,没有搭话。
陆妈妈又道:“你爸在医院里遭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解脱,现在天天搁这放着,还不如早点下葬。”
“妈,”
陆渐远突然问,“你跟我爸有感情吗?”
陆妈妈一怔,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当年婚内出轨,是看上我爸了吧?”
陆渐远直勾勾地瞪着地面,道,“可是既然有感情,他住院你们不去也就算了,现在,你们能不能容他几天?”
“你别指责妈了,住院的时候你去过几次?”
陆可萌嗤笑道,“你可没少泡妞洗脚,这会儿装什么孝子呢。”
“……是,”
陆渐远道,“我不是人。”
陆妈妈看他情绪不对,说话也没头没尾,拉了陆可萌一把,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我也是为你好,”
陆妈妈道,“你天天在这哭丧,公司的事情就不管了吗?”
陆渐远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我这两天,一闭上眼就看见我爸,他说他……”
他说完猛然停住,咽了口水,末了只擦了擦眼睛,沉声道,“你们出去吧。”
陆可萌暗暗嘀咕一句,先站了起来,陆妈妈担心地喊他:“渐远……”
陆渐远只摇头,伸直胳膊指着门口。
陆渐行一直在旁边看着,等那俩人出去,回头再看,陆渐远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他知道此时劝无可劝,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叹息一声。
“哥,”
陆渐远断断续续道,“爸是被我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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