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竟这般敏锐吗?
“这些种种,郡主都能提前知晓,窥透全局,我还以为郡主已能未卜先知了。”
明漪豁然抬头,强扯着嘴角僵笑道,“都督说笑了,我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知道这些。
屯粮之事只是歪打正着,送去伤药也只是想着边关多战事,我手底下又正好有个药铺,想着为安西军略尽绵薄。
至于那封信上所言,当真只是道听途说,胡乱忧心罢了。
我无人可问,无人可信,也只敢向都督请教一二。”
面前的姑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惨白着,粉嫩的唇瓣也失了血色,只剩浅浅一抹淡樱,越发衬得一双眼睛黑亮分明,清澈见底,将你望着,能轻易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那样的真诚,好似生出半点儿的怀疑都是对这样纯粹的亵渎。
薛凛收回视线,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蓦地转身迈步道,“此处人多眼杂,先出宫再说!”
话落时,他人已在几步开外。
明漪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到底是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薛凛身长步阔,待得走到宫门处,眼见着有济阳王府徽记的马车就停在前头,他才停步,转过头来见着不远处明漪拎着裙摆,小跑着过来,急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方才惨白的小脸这会儿潮红一片,额际鬓角还有淋淋汗湿。
他眼波闪动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对上明漪那双清澈如山溪的眼睛,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先上车吧!”
明漪轻轻“嗯”
了一声,转头登上了马车。
车帘垂下,她想着也不知道他的“再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思忖着,垂下的车帘骤然被撩开,一个人弓腰钻了进来,只是顿了顿,两人四目相对片刻,薛凛才放下帘子,从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抬起手轻轻叩了叩车壁。
驾车的是陆昭,不用他出声,马车便是踢踢踏踏跑了起来。
济阳王府的马车是王府的规制,算不上小,至少那日他们一家四口坐着明漪也未曾觉得挤过,可不知是因为薛凛身形高大,还是他气势迫人的缘故,他一坐进来,本还宽敞的车室似瞬间逼仄起来。
他屈起的长腿隔着她的裙摆,就抵在她的腿边,让明漪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才一动,薛凛的眼就是看了过来,明漪悄悄掐住掌心,让自己勉强撑住了脸上的沉定,“还请都督指教!”
还是将该说的快些说清楚吧,她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薛凛看了看她又再度惨白的脸色,蹙了蹙眉,到底稍稍收起了眼底的锐利,“一个月前,湘南河中出土了一件天生‘隆’字纹的祥瑞,湘南王上表,请准陛下允其子上京,将祥瑞亲奉陛下。
陛下允了,此时湘南王之子已离得不远,后日便可抵达望京。”
明漪紧紧咬住下唇,微微的疼,嘴里尝到的甜腥味才让她勉强没有直接颤抖起来,“湘南王之子……是谁?是……哪一个?”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却好似隔着厚厚的一层雾般,听不真切。
“据说乃是行三的那位。”
薛凛答道,目光紧紧盯着明漪,看她脸色,眉心不由深攒。
魏三……魏玄知!
他来了?!
明漪一阵晕眩,险些栽倒下去,臂上一紧,被人箍住,将她稳了稳。
她却恍若被吓到般,用力一挣,将臂上的手挣开,往边上缩去,白嘴白脸道,“对不住,薛大都督,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
嗓音都控制不住地发起颤来,眼神更是打着飘儿,自始至终不敢与薛凛对上。
薛凛若无其事收回手,默默回味着方才她的力道,果不其然,与寻常的闺阁女子不同,可若非他松手,她要想挣开,也是不易。
“郡主莫非识得湘南王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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