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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话中“河伯”
代表“水流尸”
,但一次见到这么多河伯──此时又有一具顺着洪水冲将下来──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河伯有男有女,简单分辨法是看身上衣物──男性头颅多半被斩去或敲烂完全无法辨认,但无论老少都至少上衫下裤、衣着完整;至于女性就更好分辨,无论老妇还是未成年幼女,顶上是盘髻、梳着辫子还是披髮,都是或全裸或下半身衣物褪去,显然死前都已惨遭凌虐……。
阿卿姐检查了几具尸体道:“不是沉鸿英部队干的……。”
“啊?!”
我与邓先圣都讶于她如何分辨。
“军人干的会有刺刀痕,刀刃窄且深…”
阿卿姐指着几具河伯道:“这个是用石头砸的…这个是用锄头噼的…这个是用鸟枪打的…还有这个女人是用竹籤插阴死的…军队不会这样干……。”
“啊……?!”
“军队过后趁火打劫…”
阿卿姐还指周遭河伯道:“看衣服和盘头髮的方式,还有尸体肿胀的程度…死的比较早的是土人,这几个膨肚黑的都是…接着是客人,看这个皮肤上的斑点也三四天了了…刚才漂过去的小女孩是瑶人……。”
湍急的溪水中突然福来一整片血污……!
“我们沿着向下走,没多远就到了…”
阿卿姐道:“上游不远处应该正在闹事,大家小心点。”
************即便是搭无动力木筏顺流漂回桂平也只需要一天时间。
阿卿姐领我们到江边隐蔽处,没多久来接应的小筏就出现眼帘。
正想到个谢,回头时阿卿姐已经隐没在丛林中不知所踪。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关係或因缘,会出现这样一位神奇的女性为我工作……。
登筏时已过晌午,船家低调启航,确认我们在船蓬货物间都妥善地躲藏好后,弄了点吃食让我们解飢。
顺流而下,江面上河伯或沉或浮粗略算去不少于千具,而沿途见到或搁浅或卡在岸边草木间的更难以计数。
以前看文章说三反五反、文化大革命,杀地主杀富农如何如何、道县惨桉每个村庄分配指标杀人如何如何,只是感觉惨却没有真实感。
现在看着满江浮尸、各族群老老少少,想像中的文字成为现实出现眼前,心中难过悲伤文字难以形容……。
人为什么要互残呢?
明明是邻村、邻聚落,几十年来大家生活在一起,彼此交易甚至通婚,在这一瞬间为什么要夺取彼此生命呢?
是累积的长久夙怨仇恨?还是纯粹经济诱因、趁火打劫呢?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真正痛下杀手的通常是同文同种的,异民族征服者反而还会为了统治或经济目的而多少有所节制,但历史上或是现实中为什么真正残忍至极的是平日会见到的邻居呢?
为什么历史上真正杀人不眨眼,男人无论老幼一律杀死,女人不分年龄都钉在木板上先姦后杀的杀人魔反而都是汉人呢?
我茫茫然望着江边,在社会秩序崩溃的此刻,有的村庄冒着熊熊烈火、有的已经一片死寂,有的则是兴奋异常闹哄哄乱成一团,彷彿正庆贺着歼灭邻村或得了庞大的土地和财富。
最后活下来的人才能决定历史如何书写…但…我们革命是为了这些人吗?
“弱肉强食…能活下来的才是硬道理…”
邓先圣在旁喃喃道:“农村就是这样,今天我们救不了,但有朝一日我一钉要阻止这种事情再次生……。”
“喔…?”
我疑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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