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才看清来人正是公子詹。
彼时,公子詹穿着黑裘斗篷正在不远处,见了是她,他灼亮的瞳眸便是微微一眯,先是停下步伐,吩咐了宫婢送上生着火的铜炉烤了烤手,待身上的寒气都消散了,才走近她道:“兕子,宴尚未散,你怎就出来了?”
闻言,周如水捧着手炉立在他面前,根本懒得抱怨,只撇了撇嘴道:“无趣至极。”
她这么简单一言,公子詹也懂里头的门道。
娄后不在,谢姬充大。
叫周如水与如今的谢釉莲言笑晏晏共处一室,确实是为难她了。
如此,公子詹挑了挑眉,便打量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问她道:“那一会放烟火也不瞧了么?我记得往年里,你都极是欢喜的。”
他这么一问,周如水更是消沉了几分。
此时夜色已深,橙黄的月色与四周明亮的灯火朦脓交织在了一起。
夜风之中,周如水回首望向不远处的灯火辉煌,眼中不禁就流淌出了一丝淡淡的怅惘。
她清隽白皙的小脸静静地看着公子詹,轻声地说道:“可是往年里,大兄还在世,符翎尚在邺都,阿兄也未有一个人在外头过年。”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四个总会在年关凑作一处。
彼时,她虽还会与符翎可着劲的斗嘴,阿兄与大兄也是照常的一人护一头。
却,即便是打闹耍赖的情分,也是旁人无法代替的。
闻言,公子詹上下瞥了她一眼,微眯着眼睛问她:“怎么?你想平安那丫头了?”
听了他的话,周如水轻轻地笑,低低地道:“我倒还好罢,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可是姑母。
君父近来虽是荣宠双姝,但那又如何呢,只要符翎一日回不来,姑母再得势都是枉然。”
说着,她便持起铜火箸儿,拨了拨自个手炉里的香灰。
抬眼见公子詹忽然盯着她不动了,便弯了弯眼睛,笑着问他道:“七兄还不进殿去么?你若不在,君父可是会扫兴的。”
对着她笑起来弯弯似月的眼,公子詹微微翘起了嘴角。
他一瞬不瞬的,专注地看了她一会。
忽然,就低声的,漫不经心地说道:“鄣郡的增口税都已免了。”
言讫,公子詹的眼中忽然就露出了浓浓的星芒火焰。
他对着周如水温情地笑着,声如丝绒一般的,温柔地说道:“兕子想叫符翎回来么?若是你想,为兄便替你办到。
“
他的话叫周如水怔了怔,再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周如水的心头,也忽然就涌上了一股焦躁无力。
她晓得,这一刻只要她点头,公子詹便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自断了臂膀,也会为了她将符翎弄回邺都来的。
但,有这个必要么?莫说对符翎而言这儿已成了伤心地,便是从时局来看,毫无弱点的周岱对公子詹也好,对公子沐笙也罢,都只会是威胁。
如此,周如水黑白分明的杏眸眨了眨,极是认真地朝着公子詹摇了摇头。
她睨着他,略一思忖,慢吞吞地说道:“我并不想她回来,她回来,也不见得会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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