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索性坐起身来,濯濯生辉的金莲面具在幽暗的洞穴中散着诡异的光,鲜红妖冶的宽袍大袖随着他的动作猎猎而响,他眯着眼,手指轻叩着腰间的玉笛,舔了舔舌,邪肆地说道:“上回你见了本君,既哭又叫,可是十分惊恐。
如今经历许多,倒是平静了不少。
这般,真是无趣了!”
说着,他又一叩指,这一声过后,洞穴之中便就传来了一阵涌动的风声。
风声渐渐近了,竟是涌来了一团团莹亮的光火,这诡异的光火就浮动在洞顶,待得仔细看去,才知,竟都是些集结成群的萤火虫。
待他再一叩指,周如水眼上的黑色系带,与手脚上被绑缚着的粗绳便都应声而解。
陡然亮起的光火射入眼中,直叫周如水一滞,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待得她再睁开眼来,风浅楼已居高临下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俯身看着她,眼色妖异,神色冰冷,就在她面前伸出手来,不过勾了勾手指,便有一只萤火虫直直落在了他的指尖。
哪怕隔着面具看风浅楼,也能知他定是长着一张极其俊美邪气的脸。
他冰凉的手指就在她眼前捏着那萤火虫莹亮的虫尾,低沉而又危险的嗓音慢吞吞地在她耳畔响起,他神色不明地盯了盯萤火虫,又盯了盯她,像是看着被抛上岸来脱了水的鱼儿,满是煞气地自言自语道:“本君年幼时受过不少欺凌,彼时便想,来日方长,本君也会有孔武有力的那一日。
到了那一日,得罪过本君的便都得死!”
说着,他的双眼猛的一红,手中使力,就在周如水眼前将那指尖的萤火虫捏了个粉碎。
莹莹光点眨眼便成了渣滓,周如水却未有半分的恐惧,她仍是平静地望着他,更甚至,她的眸中有近乎清澈的悲悯,“你真可怜。”
她勾了勾唇,才又继续说道:“我前岁总想我母后,想她一步错,步步错。
错到头了,命也就没了。
又想命苦的人都一样,一个跟头一个跟头地接着摔,摔着摔着,便就摔进泥里了。
你和她可像,所有的执念都是恨。
恨到连爱也忘了,恨到头了,便就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连真面目也不敢叫旁人瞧了。
你才多大,一生便就这么过活么?”
她这话太真挚,也有太多的怜悯,是可以溢出的温柔,更是对世间万物对美好世间的最纯粹的善意。
却这善意像一把刀,刺得风浅楼双目猩红,他幽深狭长的眼眸冷冷眯起,实是有些恼羞成怒。
然,这狰狞的面目不过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的怪笑了起来,愈发地心平气和,愈发地涌动着暗潮。
他沉沉地看着她,撇了撇嘴道:“话莫说得太早,周天骄,你不是泥人,你也会有恨的!
本君是苦命之人,你的命也好不过哪儿去。
你确是猜着了,今日确是来取你的心头血的!
等等罢!
等等你便能尝着恨了!”
这最后一声,怪声怪气,可谓十分的狰狞恐怖,更他红衣烈烈,笑声诡谲,阴邪得如是降世的妖魔。
便见他大袖一甩,忽的就指向洞穴的另一头。
待他再一扣指,万千萤火漂浮涌动向洞穴那处,如梦似幻,如是繁星,亮得惊人,也诡异得惊人。
便在这涌动之中,前头分明亮堂了起来,周如水的心中却莫名一咯噔。
风浅楼的话太过笃定,他是有备而来,而她却毫无所知,束手无策。
便见正前方的山壁被整片的凿穿,被凿穿的山壁后头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中搭着一座尸骨塔,成百的尸骨狰狞地堆砌在一处,最上方更是头骨所叠,一双双空洞的眼眶正对她,如是一双双饱含憎恨的眼。
萤火一动,甬道中也浮动起了青绿色的鬼火,鬼火蔓延之处,遍地都是碎石,再往前,几尊护国神兽歪斜的倒在一道巨大的石门之前,而那石门之上分明刻画着她周氏的族徽。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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