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机敏果断,真是旁的姑子难有。
他这一席话,直叫周如水心头苦涩,她自知前路坎坷,才只能处处审慎,寻那绝处逢生之机。
如今他倒说她聪明太多,她又如何不委屈,越是焦急越是想岔了,更有些耍娇,直是哭道:“若再蠢笨些,可不是要叫人连骨头都吞了!”
“我的小公主自是极好的。”
王玉溪如此言说也只是心疼,他总觉她这小小的人儿承受了太多,见她又委屈上了,骨头都觉轻了两分,哪还忍心多言,忙是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周如水的背脊,直截就将她抱进了怀里,柔声低哄:“无事的,吾会守你一生,定不叫旁人伤你分毫。”
“若是旁人道我克夫,你也不惧么?”
周如水声音低低,全是脆弱。
加上这回,她的名声是真真完!
原本她总觉这名声败了便是败了,未有什么有所谓的。
可真就这么败了,说不心伤又是假的。
真失落呢!
王玉溪与她成双成对,又不知要受多少诟病了!
她尤自难受,便听王玉溪低低一笑,他朝她眨了眨眼,道:“你可知旁人都道我徒有高名,然体弱多病,怕再难有建树。”
外头又响起了一声闷雷,四处都涌动着湿漉漉的潮气,帐中更甚,笼火暗淡。
周如水因他的话一愣,忽的就想起兄长也道他短寿久病。
蹙起眉头,抬手轻轻抚他的脸,焦急又担忧地问他:“三郎,你予我一句实话。
你可是真的病了?往日道你患了风痹可是真的?”
闻言,王玉溪的神情一滞,他望着周如水,须臾,又凑近她几许,看住她的眼睛,忽而一笑,道:“倶是假的。”
说着,在她煽动的长睫上轻轻落下一吻,嘴角轻扬,“你只需记得,你我足以相配。
至于旁的魑魅魍魉,我自会叫他们去该去的去处。”
周如水因他的话些许定心,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他,闷在他胸口,声音低低,又问他道:“三郎,那你觉着,魏军会攻周么?”
“我已遣家军去捉拿魏使,待查明魏擎的死因便也可知了。”
说着,他沉默半晌,手指抚在她的发上,直截就将她横抱在怀,把她护在怀中大步朝账外走去,声音低沉而清润,补充道:“自古以来,天子之怒,血流千里。
却天下万物,盛极必衰,衰极逢生。
吾周便是有难,谁又能知这会否为多难兴邦?今夜你也累了,不若静观其变,安心歇息。”
周如水埋在他颈窝间,悄悄抬眼看他,问道:“咱们不该赶去鹏城么?”
王玉溪望她一眼,笑得洒脱飒爽,“月黑风高,莫要赶路才好。”
说着,便掀帘进了周如水的营帐,小心翼翼对她道:“无事的,我会守着你,守着你我的母国。”
他已将家中的腐朽除扫一新,从此以后,阿念之愿,便为他之所愿,虽千难万险亦无悔矣。
第167章孤光点萤
周魏两国常为兄弟之邦,更如今两国联姻共谋同御蛮夷,周国上下都无防备,鹏城更是毫不设防。
又老城主桓淞当年曾亲历周魏联合驱逐蛮夷的血战,遂对魏人印象极好,可谓信赖有佳。
魏军来时,他照旧例允魏国大军驻扎在鹏城城外二十里处,更命独子桓冲出城相迎。
徇剒赶至鹏城之前,魏军已发动过一次奇袭,魏将陆逸绑了桓冲做人质,先压了桓家的家奴绑在阵前,要挟桓淞归降。
老城主桓淞年事已高,面阔口方,发虚皆白。
听闻噩耗,也是脚下生风,黑袍黑靴,拄着剑就往城楼上去,眼看城门外满是乌压压的魏军,他眉头锁得死紧,仓促迎战,因无防备,一万精兵损伤了大半才险险守住城门。
两军相抗,缠斗了六个时辰,战事初歇,魏军退回城外二十里处,桓淞立的在城门之上,满目沉色,不动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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