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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问时,那妇人却已羞红了脸,头几乎埋进胸口里,闷得他只能跺脚出门。
一年后,妻子给他生了个女儿。
他不愿像父亲那般温得寻不到痕迹,对这女儿该笑就笑,该骂就骂。
谁知女儿天生胆小,被他的大声气吓到,一见他就躲。
他气得没法,只好不再管女儿。
过了两年,妻子又生了个儿子。
他想男孩儿该好一些,便仍用那大声气对待儿子。
谁知儿子比女儿更胆小,一见他就哭。
他懊丧之极,只得认命,自己恐怕是一棵错生在莲塘中间的歪脖柳。
他只好继续在外游荡。
光阴最经不得浪掷,不知不觉间,祖母已经辞世,一对儿女渐渐长大,胞弟也已娶妻生子。
他家原先只分得三间房,后院陆续又修造了两间,三代合住,已经有些局促。
谁知妹夫亡故,妹妹带了幼子回来投靠,这家便越发窄挤。
房舍倒还能将就,那百亩地养九口人,则越来越吃紧。
四年前,近十亩地偏又被朝廷“括田令”
收检了去,他去县衙闹了一场,又托那些富家子弟四处求告,仍没能讨回来。
这家计便越发紧促了。
有回在外头游荡了几天,回到家后,妻子在枕边用那蚊鸣般的声气抱怨,儿女已经两年没添置新衣裳了。
他听了,顿时怔住,才猛醒自己虚过半生,一事无成。
他愧悔之极,但浪荡半生,从没好生学过营生治产,到这年纪了,还能做什么?正在忧闷,宗子王豪病故了。
他跟着父亲去送葬时,看到王小槐瘦得病猴一般,也不是高寿之相。
他忽然想起在县里听到的一桩公案,有个乡里富室也像王豪,只剩一个孤儿,却又病亡,照律令,绝户家产该收归官府,不过,那家还有亲族,由族长从族中选了一个侄子,命继过去,绍续那家血脉,最后家业一半没官,一半由这继子继承。
这让王大峥不由得生出一个盼头,盼着王小槐早亡。
王小槐若死了,便可命继,照辈分,命继只能在王小槐的侄辈中选。
如今王家宗族由王铁尺、王如意和自己父亲三人代管,王铁尺年纪最长,届时自然便是族长。
王铁尺恐怕不好让自己过继,只能在堂弟中选。
王大峥想到自己父亲在亲族中最得人缘,恐怕胜算最大。
不过,这只是自己估计,并不能确保,而且王小槐若是不死,则一切白想。
这念头一旦生出,便再难挥去。
可让王大峥沮丧的是,王豪死后几个月,王小槐渐渐忘了悲伤,重又欢跳起来,四处搅扰亲族。
看那劲头,哪里有早亡之相?接着,王大峥又听说,堂伯王盆竟也想到过继的主意,开始整日巴结王小槐。
好在王小槐并没中套,反倒拿过继,接连羞辱了王盆、王盥两个老侄儿。
王大峥既庆幸,又忧心,正在想主意,自己父亲竟也被王小槐欺辱,跌伤了脚。
他顿时腾起一阵怒火,恨不得立即杀了王小槐,却被父亲喝止住。
其实,他也只是一时恨怒,若真杀了王小槐,只能填命。
他还不至于用自家性命去换那一半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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