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情地看着谯平,安慰一句:“就算不杀,等它们化成蛾,也是不吃不喝,活不了几天的。”
谯平“哦”
一声,心里多少释然了些。
他忽然轻声叹口气,自语道:“春蚕不应老,昼夜常怀丝。
众生劳碌,焉知不是像这些蠹蚕一样,自以为满腹经纶,经天纬地,到头来不过作茧自缚,成为别人身上一寸衣罢了。”
罗敷瞥一眼谯平的侧颜。
刚来白水营的时候,她觉得谯公子只是天性清冷淡然。
然而过了这一阵子,他似乎愈发显得忧郁了,时时发出些一叶知秋般的感慨。
这话太高深。
罗敷不敢接。
今晚王放应该来授课,她想着,到时向他请教一下,谯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听到蚕舍外面微有动静。
有人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谯平一转头,那人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谯平微有不快,叫道:“韩虎,见了主母也不来拜见,成何体统?”
门外的人被叫住,只好磨磨蹭蹭的回了来,见了罗敷,定睛看了一眼,然后马马虎虎一拜,笑道:“果然仙女一般,不愧是主公之妻小夫人,韩虎有礼了。”
这个叫韩虎的,是个体型高大的壮士,皮肤黝黑,一双手粗糙硬结,看起来能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两只脚更是不同寻常的大,如同踏着两只小船。
罗敷以前听谯平说过。
这人是马贼出身,惯会翻山越岭,有日行百里之能。
因此被派出去寻找东海先生,最近方才归营,还没正式拜见过秦夫人。
但罗敷头一眼看到这人,心里便生出一股不太舒服的直觉。
韩虎看她的眼神,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毕恭毕敬,而是……带着些玩赏的意味,甚至略显咄咄逼人。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对视,短短一句话的寒暄,但罗敷还是不自觉后退一步。
忽然又意识到,他方才在蚕舍外面窥视了许久,焉知是不是在看她?
她十分确定,倘若自己是布衣民女,在路上让韩虎碰见了,他多半会不惮于上前调戏骚扰的。
她迅速还礼,然后微微转身,假装查看吐丝的蚕,不再跟这个韩虎目光接触。
谯平也察觉到此人有些无礼,轻轻一皱眉,跟罗敷说一句:“莽人不识礼数,主母海涵。”
然后跨步往外走,叫上韩虎:“你许久不在营里,这两年的见闻,也只跟我汇报了寥寥几句,现在倒有时间闲逛走,去中庭,我给你分配些事做。”
这个小插曲,罗敷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白水营里不乏粗人,性格恶劣的也不在少数。
她关心的另有其事。
入夜亥正,她低声跟着王放念完几篇书,忍不住提个话头,问了出来。
“谯公子心里有事。
我不敢直接问,但这阵子,外面往来的书信都增得多了。
他几次问起我桑蚕之事的收成,仿佛要急于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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