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时,步微行便让人出去寻她那只小狼崽了,船只得继续泊在岸上。
用了早膳,步微行邀她下船走走,霍蘩祁便答应了,换了一身短衫,顺带将言诤给她准备的匕首绑在脚上,这也是步微行交代的,以后外出一定随身携带短刀以备不测。
山贼被一个个五花大绑着拉下船,还有被剜去髌骨的,被人用板车拉了拖下船。
霍蘩祁不忍心看,就躲在步微行的背后。
他没说什么话,倒是言诤,为了减轻她的负罪感,解释了句:“这帮人落草多年了,山寨有了一定规模,山里山外都有不少良家女被拐了进去,我们进去的时候,香冢林立,都是被这帮人害了的。”
霍蘩祁咬了咬嘴唇,狠下心不想这些了。
何况,包袱出现在贼窝里,说明这群贼匪和打晕她暗害她的,极有可能是一拨人。
霍蘩祁没有原谅他们,只希望不让步微行卷进浑水来。
步微行拉住了她的手,两人沿着雪白的沙地往绿柳堤岸走去。
晴光映着澄湖,柳色如墨。
霍蘩祁问他,“我想知道,你离开银陵出来,是不是为了治病啊。”
“为什么这么说。”
霍蘩祁想了想,道:“游历山川,自然心情大好,心情好了,万事皆宜嘛。”
步微行握着她的手,脚步却停了,霍蘩祁诧异地望着他的侧脸,他沉声道:“你不太了解我。”
“啊?”
步微行转身过来,河水波澜荡漾,泉鸣成韵,一派盛夏明媚的光景之中,他身边好像无比清凉似的,霍蘩祁抖了抖,缓缓地,他扶住了她的肩膀,“我同陛下公然在朝堂上闹开了,出来,是为了一个赌约。”
霍蘩祁很有兴致了,“什么赌约?告诉我,我帮你啊。”
步微行淡淡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好像很看不起她似的。
霍蘩祁暗暗不服,嘟起了唇。
他牵着她的手往绿柳荫里走了过去,“不用了。
遇见你以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对的。”
越说她越糊涂了。
不过好的是,他在缓慢地将自己的心剖开,将心事都拿出来与她分享。
夏日长,旭日如火,走了几步,就热得霍蘩祁出了汗,只能跟着他在柳荫下席地而坐。
霍蘩祁迟疑道,“那不赌了,要回去么?”
步微行看着她,又缓缓摇头。
“银陵太闷,你不会喜欢。”
银陵还闷啊?
霍蘩祁更不服了,咕哝着自言自语:“不想带我回家就说嘛,又来这一套,难道人家不能见人嘛。”
他耳力好,听她碎碎念的,竟一点不觉得烦。
只是她念了也太久了,步微行有点受不了,倾身而上,手心堵住了她呶呶不休的小嘴,霍蘩祁惊恐地看着骤然逼近的俊脸,瞬间烫了耳朵,步微行凝视着她,声音依旧清冷:“带你回去,也不能娶,留着看么?”
“为什么……”
霍蘩祁呜呜发不出声,但幸好她立马想起来,自己还在孝期,确实不好成婚。
直至他将手拿开,霍蘩祁才又羞又气地道:“你想的太远了!”
步微行无所谓。
上了他的船,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坐了小半个时辰,清风拂襟,署意渐渐退了,霍蘩祁看着他,冷冰寒玉般的脸匿在一团光影里,柳影如画,他安静地吹着风,黑发上落了几缕尖细且长的碧绿柳叶,霍蘩祁缓缓靠过来,伸手替他拿掉了,“我有个主意,既然出门一趟,就当游山玩水了行不行,你的头痛病肯定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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