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越回过头来后,开始谈起自己的童年。
她在洁净安静的卫生院家属区长大,家里用的很多器皿都是医院的,不锈钢、搪瓷和玻璃。
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她曾经以为那就是空气的气味。
当她经过那种脏乱差的地带,她就感到很烦恼,因为那些不一样的气味意味着极度的混乱,无人负责。
老街尽管全换上了新的市政卫生设施,一股像泥土、动物粪便和鱼腥的混合气息也依然挥之不去。
算不上难闻,她细嗅着,几乎可以用谭啸龙的鼻子去感受这股气息,感受他的童年。
她仿佛看见,那两个一大一小的兄弟俩在这条街上度过了多么贫瘠又丰富的早年生活。
他们曾那么粗野贫瘠,但真实和无所顾忌,可以肆意生长。
他们生长的环境不是无菌的。
现在的她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雨的摧残,而谭啸龙却已经根深叶茂,难以撼动。
他说占彪不敢动他,他最好说的不是大话。
楼越继续说,她从记事起就在遵循着各种各样天经地义的卫生准则,仍然时刻会因为某种疏忽大意而遭母亲训斥。
毛巾用完就必须立即清洗,然后挂到阳台上晾晒。
回家进门前要用毛刷刷掉外套上的灰尘和“病菌”
,把鞋底在门口使劲地跺干净。
一直到上了大学,她才彻底意识到,那一套准则只是自己家里才有的暴政和律令。
但即使到了现在,母亲每次来她和占彪的家,从进门起就开始到处批评她的卫生不达标。
谭啸龙眯起眼睛听着,这种生活方式他闻所未闻。
老天,现在他终于懂了,难怪她会叫他做全面体检,除此之外,事前事后还有一些他必须执行的卫生习惯。
谭啸龙已经注意到,洗得干净喷香,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更容易获得她全身心的放松和欢迎,所以他也从善如流。
老街里走着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从头发到鞋跟,都像这条街一样热闹非凡。
楼越想,这些大概是谭啸龙年轻时期向往的女人,曾经有过的女人。
这些女人对自己的时尚选择很有信心且自豪。
她在少女时期,对镜子多看两眼,就会得到父亲的敲打,说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在。
而母亲会冲进她的房间,随手就能发现她触犯规则的例子,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脏成这样?”
母亲转头对父亲痛心疾首地说:“她打扮得光鲜亮丽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虽然楼越根本没什么新衣服可以打扮自己。
后来,一想到打扮自己,她就会想起父亲和母亲的话。
内在美。
金玉其外……于是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楼越说完,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胳膊和裙摆。
她今天穿得非常精致,和女人味。
出现在这种烟火气的地方,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粉饰都撸了去,还原一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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