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被关在房间里,如坠冰窖。
什么叫做为了一条高速公路,换乔琉一条命。
什么叫做违约方需支付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诉讼将在原告方所在地提起。
可笑,是不是交易结束后,还要开张发票?
这些冷冰冰的条款凌驾于他头上,倒真是像他家里那些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可周子舟,周子舟是周子舟啊,周子舟怎么会这么对他?
怒气和羞愤夹杂着要从喉咙那里喷薄而出,被乔琉猛地咽了下去。
周子舟一下子站了起来:“乔琉,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乔琉眼神仍带着茫然和仓惶,却突然莫名奇妙地笑了笑,将合同扔回周子舟怀里,声音有点哑,说道:“这合同哪儿来的,舟舟,你弄着玩的吧,和我开玩笑吗,因为我平时总吼你,所以捉弄我吗?”
他死死盯着周子舟,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祈求,等着周子舟告诉他这是个玩笑。
可这不是个玩笑——周子舟咽了下口水,觉得从头到脚都被巨大的压迫力给压得动弹不得,他不敢看乔琉,也不知道该看哪里。
乔琉又问了一遍:“说你是在开玩笑,这件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能当做没发生吗?即便当做没发生,以后还是会扎在乔琉心里的一根刺。
周子舟突然悔恨极了,早知道现在,早知道……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手心里全是汗,张了张嘴巴——
还没说话,乔琉就打断他:“算了,别说了,我就当不知道……周子舟,你不是肚子饿吗,我们去吃饭。”
他像是个仓惶无助的孩子似的,眼圈都发红了,还勉强冲着周子舟笑了下。
周子舟如同咽下了块干涩的石头,望着乔琉,艰难地说:“不是玩笑,刚开学的时候,我的确是和你家签了这么一份协议的。”
乔琉:“……”
学校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安静极了,寝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也安静极了。
安静到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胸闷,想要逃跑。
深冬的天气,外面没有任何鸟叫,只有枯枝偶尔断裂的声音,仿佛脖子突兀被掐断一样。
乔琉眸子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不剩下了。
他张开嘴巴,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发出声音,就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于是只低声应了句:“哦。”
他撇开头,猛地抹了把脸。
空气一片死寂。
周子舟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他想朝乔琉走过去,但是发现自己鞋子还没穿好,一走鞋带子就散了。
他连忙蹲下去系鞋带,但是全身僵硬,又慌乱无措,喉咙发紧,手指直发抖,半天没把鞋带系好。
他蹲在那里,忐忑地说:“虽然签了这么份协议,但是后来,我就把这协议忘在脑后了。
乔琉,你相信我,我后来压根没管过这协议,即便没有和你们家的约定,我也把你当作很好的……”
“军训替我跑步呢?”
乔琉突然打断他,像是忍无可忍一样。
周子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所以你总是时不时地碰我一下,所以你给我关窗子,所以你给我戴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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