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文另写,而仓猝未曾印在书里,现在一起收在这里,序虽有两篇,书则本来只是一册而已。
三十四年一月三十日。
三文载道文抄序
民国二十六年卢沟桥事件发生,中国文化界遭逢一回大难,就我们所知道的说来,黄河以及长江两岸的各地当时一切文化活动全都停止,文艺界的烟消火灭似的情形是大家熟知的最好的例。
这是当然的。
正如日本东乡大将说过的一句有名的话,因为这是战争呀。
可是,这文化上的伤痍却是痊愈得意外的快,虽其痊愈的程度固亦有限,要说恢复也还是很远。
在北京,自《朔风》以后,文艺刊物逐渐出来,上海方面则有《古今》,《杂志》,《风雨谈》等,还有些我们所不曾见到的,出得更多也更是热闹。
这些的内容与其成绩,且不必细细分解,就只看这吃苦忍辱,为希求中国文化复活而努力的情形,总之可以说是好现象。
这岂不即是中国民族生活力强韧之一种表示么?
在上海南京刊行的杂志上面,看见好些作者的姓名,有的是从前知道的,有的是初次见到,觉得很愉快,这正有如古人所说的旧雨今雨吧。
在今雨中间,有两位可以提出来一说,这便是纪果庵与文载道。
这里恰好有一个对照,纪君是北人,而文君乃是南人,纪君是真姓名,而文君乃是笔名,—严格的说,应当称为文载道君才对,因为文并不是尊姓。
但是同时也有一点交涉,因为两君所写大文的题材颇有相近之处。
纪君已出文集名曰“两都集”
,文君的名曰“风土小记”
,其中多记地方习俗风物,又时就史事陈述感想,作风固各有特色,而此种倾向则大抵相同。
鄙人在南京当过学生六年,后来住家北京亦已有二十八年了,对于两都一样的有兴趣,若浙东乃是故乡,我拉(ngala)宁绍同乡,盖钱塘江分界,而曹娥江不分界,遂一直接连下去,土风民俗相通处尤多。
自己平常也喜欢写这类文章,却总觉得写不好,如今见到两家的佳作那能不高兴,更有他乡遇故知之感矣。
读文情俱胜的随笔本是愉快,在这类文字中常有的一种惆怅我也仿佛能够感到,又别是一样淡淡的喜悦,可以说是寂寞的不寂寞之感,此亦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缘分也。
一般做举业的朋友们向来把这种心情的诗文一古脑儿的称之曰闲适,用现今流行语来说,就是有闲云云。
《癸巳存稿》卷十二《闲适语》一则云:
“秦观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王铚《默记》以为其言如此,必不能至西方净土,其论甚可憎也。
……盖流连光景,人情所不能无,其托言不知,意更深曲耳。”
俞理初的话本来是很不错的,我只补充说明,闲适可以分作两种。
一是安乐时的闲适,如秦观张雨朱敦儒等一般的多是,一是忧患时的闲适,以著书论,如孟元老的《梦华录》,刘侗的《景物略》,张岱的《梦忆》是也。
这里边有的是出于黍离之感,有的也还不是,但总之是在一个不很好的境地,感到洚水在后面,对于目前光景自然深致流连,此与劫余梦想者不同,而其情绪之迫切或者有过无不及,也是可有的事。
这固然只是忧患时文学的一式样,但文学反正就是这点力量,即使是别的式样也总还差不多,要想积极的成就事功,还须去别寻政治的路。
近读武者小路氏的小说《晓》,张我军君译作“黎明”
,第一回中有一节话云:
“老实说,他也常常地感觉,这个年头儿是不是可以画着这样的画?可是,不然的话,做什么好呢?像我这样的人,岂不是除了拿着诚实无匹的心情来作画以外没有办法的么?”
这里我们也正可以引用,来做一个说明。
不管是什么式样,只凭了诚实的心情做去,也就行了。
说是流连光景,其对象反正也是自己的国与民及其运命,这和痛哭流涕的表示不同,至其心情原无二致,此固一样的不足以救国,若云误国,则恐亦未必遽至于此耳。
文君的第二集子曰“文抄”
,将在北京出版,属题数语为之喤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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