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瞻早已魂不守舍,饮酒作乐的兴致荡然无存,厌恶烦倦得像是在赶走一只扰人的苍蝇,“这酒不喝了,散席,扶朕下去。”
宫人应声上前侍奉,搀着元璟帝缓缓起身。
附小做低的奴婢留下来窸窸窣窣地收拾残局。
众官员朝司马厝的后背落下意味不明的眼神,或叹或惜地亦纷纷准备抽身离开。
恐怕只云督能为他说上几句话,不然,唉……他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陛下还请留步!
司马有事启奏。”
司马厝却再也顾不得其他,陡然直起上半身,跪下的双膝朝着元璟帝的方向寸寸挪动,对扎入膝盖处的碎碴浑然不觉,从他身上不断淌下的血流在干涸的酒痕上临摹增色,却涂抹不尽这醉生梦死。
不识时务也好,不知好歹也罢。
朔边遥远,战令早些下达就多一分胜算,事关重大,断耽误不得。
“恳请陛下传令朔边乘胜追击,此刻开战,收复陇溉平原指日可待。”
司马厝重重磕头,“仅此请求,万望陛下成全。
末将甘为所犯之过承担数倍罪责!”
这位昔日在战场上狂傲到不可一世的将军,却在此刻跪入尘泥。
将在外,可捱沙场饮冰,甘凭马革裹尸,昔君令有所不受,今他愿一力担之,只求守得民安足矣。
云卿安闻言回头凝望着他,喉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眸光深邃却多了几分难得的真实。
是个倔的,还是个傻的。
何必呢?
(本章完)
第8章冰下难“烧你啊……”
“朝堂之事就当在朕上朝时再议。”
李延瞻头也不回,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他是浴于夜风的逍遥客,却也是弹指间便可挥止晚风的独裁者。
他的话,不容反驳。
司马厝泛白的手猛地一撑借力站起,久跪得发麻的腿脚被牵动着僵硬地迈出死死踩碾着玉石台面,脚底下发出撕扯呻[yin]的残喘,绝望过那枯枝败叶。
而更撕扯的,是他自喉咙间挤出的字语,冷厉的质问被粗暴凿开了口,随着破冰噼啪迸溅。
“若他日北防崩溃时黎民百姓活如牲口,敢问陛下又当有何闲情逸致饮酒赏豹?若他日前线尸骨累累,敢问陛下又如何高枕安眠?”
他高高站上了这一方雍华凭栏处,却是被困在逼仄中的地龙烫上了枷锁,沸腾的腥热流滞一舐一舐地翻到他身上来,噎红了墨眸,带着几近疯狂的逼视。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
军情紧急,机不容失!”
李延瞻被司马厝这突如其来的锋芒扎得脚下一滑,身体抽搐着像是正在褪皮的老树干,抖动着的双腮被细细枝条碎影划了几条老虎猫振振欲飞的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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