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阳这次来省城空着双手,回家却是大包小包。
他生于五十年代,正是第一次人口高峰,此时的公共交通又不达,到处都挤,五十公里回家的路,坐车痛苦得要命。
等到了家,他心中暗道,等有钱我得买辆自行车,不,直接买摩托,以后去省城,一脚油门就到了,哪有现在这么麻烦。
看到儿子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杨月娥吓坏了,急忙关上窗户,指着二十斤白糖问:“你哪里弄来这么多白糖,是不是干了违法犯罪的事情?”
白糖严格按照计划供应,稀罕得要命。
逢年过节,大伙儿走亲戚,多半会用纸包一包白糖做为礼品。
工厂里每人每月也就半斤,还得是正式工和重体力劳动岗位。
为了白糖,还闹出不少笑话。
老爹他们车间一个装卸工跟工友打赌,说自己能一口气吃十斤白糖。
于是这老哥一个人把工段所有人的供应都给吃下肚去。
刚开始还好,渐渐就有点不对劲了,大冷天的,老哥脑门上布满黄豆大的汗水,直接晕厥过去,送医院两天才抢救过来。
“哥现在不是作家吗,有稿费,认识不少人的,弄点白糖算什么?”
孙小小穿上回力鞋,在家里不停地跳着。
回力鞋有很厚实的橡胶底,她感觉自己在地上弹啊弹啊弹,脑袋都快撞到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了。
她整个人都是飘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富二代干部子弟的错觉。
孙朝阳接着她的话对母亲说:“妈,对,儿子现在可是大作家,有的是花不完的钞票。
在省城认识了好多编辑,糖都是他们的关系弄到的。
你说什么是编辑?就是我的领导的。
我那个责任编辑是国家干部,副科级。
你问什么是副科,就是副局长,跟六叔公官儿一样大。
妈,这是我给你弄的羊毛大衣,你穿上试试。”
孙三石同志把大衣给母亲披上,又给她围上围巾,然后把镜子举她面前:“妈,你看看,多漂亮啊!”
孙小小鼓掌:“好看,好看。”
杨月娥啊一声:“这么好的衣服我这么能穿,跟个地主婆一样。
不,像电影里的女特务,就差烫个刨花头,笑死人了。”
孙朝阳搂了一下老娘宽厚的肩膀:“女特务才好看呢,将来我结婚也娶一个跟妈一样的女特务。”
“去,没个正经的。”
杨月娥唾了孙朝阳一口,忽然呜咽:“朝阳,你长大了,好乖,妈心里高兴。”
孙朝阳:“好了,好了,买件新衣服还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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