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再听不得“算无遗策”
四个字,每听一次,那四个字都像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
我曾对正德师叔说,以人为棋不是聪慧,而是傲慢,这个无比简单的道理却是我在武落英死后才深刻领会。
算无遗策?世上哪来的什么算无遗策?人的念头瞬息万变,善恶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如阿洛那样的奇迹万中无一,更多的则是无尽的遗憾,和无法弥补的伤痛。
“殿…您的手!”
简悟松的低声惊呼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这才感觉到一丝刺痛——原来是纪晓棽的指甲在激动下扣进了皮肉里。
简悟松显然根本无法理解我对纪晓棽的在意,他盯着我手上一排月牙形的小小伤口,露出了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而纪晓棽也在此时松开了我:“你是谁?”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算了,是谁都没关系,谢谢你还愿意管我……管我这样的废人。
但是,到此为止吧。”
“都觉得我欠他,都想我死,都……骗我。”
纪晓棽轻轻吸了吸鼻子,身体上的痛已经麻木,灵魂的疲惫更令人绝望:“总归我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小人。
没错,我是暗娼,我不要脸,我对不起师父的栽培,可我卖的是自己的身,也从没堵着旁人的嘴不让他们骂,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多新鲜啊……对我这么一个让人瞧不上的贱货,还值得旁人费心,甚至不惜年复一年的扮作知心人接近我,利用我,梁晟,你好狠的心!”
看到纪晓棽又哭又笑,满是发现自己被欺骗的癫狂,他口中“梁晟”
的身份便不言而喻——此人应当就是曹平的教书先生,《桃林客》这个笔名的拥有者。
笑完了,纪晓棽复又抓住了我的衣角,似是在卑微地恳求一个答案,又好像只是自问自答:“我错了吗?我……我活该如此吗?”
“……不是这样的,”
我轻轻把他的额头压入怀中,笃定地再次重复:“不是这样的。
就算你有错,也绝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理解红娥和冰茶儿对纪晓棽的厌恶。
在这个时代,“师徒”
这两个字的重量与后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只是一句口号。
尤其在梨园这种行当,大家都是漂泊无依的苦命人,能被毕罗衣这样红极一时的角儿收徒是改变一生的事,可以说恩同再造,按理说以命相报也不为过,可纪晓棽却“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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