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穹衣陪落尘在祠堂待到很晚,才送她回房,文律来找他说濯光派有人来送贺礼,他出去接待,临走前交代沋沋一定好好照看她。
落尘燃上清甜的熏香,又拿出刚刚缝制好的嫁衣穿在身上,指尖细细抚过袖口领口的花样,每一处都是他曾描绘的样子,分毫不差。
菱花镜前,她一下一下梳理着长发,沋沋看了一会儿,便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最后终于抵抗不住梦容香的效力,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沋沋?沋沋?”
她唤了几声,沋沋没有动静,已经睡沉了。
落尘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剪刀,独自走进以前宇文楚天住过的院落。
自从他离开后,她每天都要来一次,帮他打扫房间,寻找他以前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他用过的一个茶杯,她都要捧着看很久。
所以她非常熟悉这里,连树下有多少落叶她都看得出来。
看着树下被踩碎的枯叶,她猛然停住脚步,整个人僵直地站在门前。
“哥,是你吗?”
树叶的沙沙声传来。
“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
落尘苦涩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天人永隔是什么滋味吗?很痛,心永无静止地痛着,疼得好几次我都坚持不住,想要一死了之。
可我不能,我必须要坚持下去。
你知道吗,我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做噩梦时,不管噩梦有多可怕我都不愿意醒过来,就怕醒过来再也看不见你……”
风从耳边刮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我每天想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继续笑着,“好,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就让你永远都见不到我。”
说着,她拿出剪刀,双手握紧,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窝。
一枚树叶打落她手中的剪刀,她惊喜地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出来。
还是那张清冷的脸,还是那双沉寂如黑夜的双眸,让他整个人显得幽暗、飘忽,真的像是一缕幽魂。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几步冲到他面前,因为太过兴奋,她早已忘记想要和他说的话,就知道看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哥!”
她扑到他怀里,他还活着,真的活着,他的身体是温暖的、柔软的,和从前一样。
他的手臂还是那么温暖有力,和从前一样。
不过,他憔悴了好多,本就清瘦的身材,如今更是凸显出一身清骨。
长时间尽力维持的坚强在这一刻完全坍塌,快乐来得太突然,比伤心还要难以承受,她浑身无力地瘫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
“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她还是不敢相信,又问一遍。
“谁跟你说我死了?”
宇文楚天的语气冷淡生硬,毫无一点久别重逢的惊喜。
“所有人都说你被人杀了,我看见你的尸体……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找我?”
“我有些事,脱不开身。”
他推开她,语气冷淡异常,“听说你要成亲,我过来看看。”
“你来看看?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你!”
她仰头看他比冰莲还要刺骨三分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他在生气,气她嫁给陆穹衣,气他尸骨未寒,她就准备嫁给别的男人。
她忽然很想笑,这一笑便再也忍不住,笑得全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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