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黑鳞变成了一个微型的黑洞,魔池之水与黑烟缭绕的维克多被一口气抽了进去。
一整团黑雾眨眼间一丝不剩,鳞片还在咕嘟咕嘟吞食着池水,乃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真看不出这样的小东西有这么大胃口,魔池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塔砂伸手去掰背后的龙翼,这两片翅膀已经在空间乱流中变得破破烂烂,根本飞不起来,但好歹曾经停留过深渊的眷顾。
她撕扯下已经折断的左翼,往翻腾的魔池中丢去,觉得自己像个往锅里扔青蛙脚蹼的女巫。
当塔砂试图对右边的翅膀如法炮制,她的胳膊折断了。
本来就是做出来应急的手臂,不耐用也在情理之中。
塔砂用手背擦过脸颊,意识到自己正在流血,血液从眼睛、鼻子乃至脸上各种小创口中涌出。
皮肤有种刺痒感,风吹过一阵粘腻,知觉好像已经麻木,无数细小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像布满裂纹又装满水的瓷器。
即便有禁咒保护,这具在空间乱流中摸爬滚打许久的龙翼之躯也已经到了极限。
既然如此,索性废物利用一下好了。
塔砂跳进了魔池,像铸剑师纵身投炉。
龙翼之躯中的灵魂回归本体,那具躯壳在魔池中迅速地分解。
没有地下城之书,但有维克多本体遗蜕上的鳞片;没有怒魔分身,但有曾经得到过深渊眷顾的地下城造物。
距离最优选项很远,不过至少差强人意,堪堪超过了最低限度。
塔砂感到如释重负,劫后余生,不知这感受来自自己,还是此刻无比贴近的另一人。
接着她感到后怕,还有半心半意的恼火——要不是她及时想起鳞片这回事,维克多这是准备去死了吗?嘴上说着不想死,结果把一线生机所在完全忘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大恶魔?!
链接中传来一点弱弱的委屈,如果维克多此时能开口,大概又要碎碎念一通“恶魔灵魂受创会减智商的啊”
、“我忙着搞禁咒来着”
、“你都不谢谢人家”
之类的话。
维克多此时依旧无法开口,他几乎没有凝聚起具体语言乃至意识的能力。
恶魔的意识依旧模模糊糊,像个刚从全身麻醉中醒来的病人。
他失去了躯体又消耗了太多力量,别说继续跟塔砂打嘴仗,能维持意识已经相当艰难。
维克多还勉强保持着清醒,执着得像只陪主人看电视的小狗,困到脑袋一点一点,就是不肯回去睡。
“睡吧。”
塔砂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几乎立刻,那意识中断了。
在这短暂的、不分彼此的融合修补之中,塔砂能感觉到维克多的灵魂之火慢慢黯淡,但不是以让人不安的那种形式。
他们如此贴近,于是塔砂清楚他已经转危为安。
维克多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他需要休息,需要很多时间很多条件才能渐渐恢复,但他会活下去。
她所认识的这一部分,会继续存在。
凄美的告别还是省了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从得知深渊的入侵到现在,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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