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件来日方长之事,不知为何会忽然惹得帝王发难。
郑家莫名罪获累及九族,昭告天下的,自有其逃脱不得的滔天罪名。
依仗盛宠,忤逆犯上,触犯天威,罪大恶极。
一夜之间,郑氏不仅被颠覆了百年之盛,还被摧毁了簪缨世胄的名声。
虽说翰林院的一众学子对此事都有着各种揣测,但帝王震怒,前车之鉴又如此惨烈,谁还敢站出来为郑家喊冤。
郑和宜自小便跟随师父在外游玩。
长安如何,家中如何,他是毫不知情。
满城风雨时,他人尚在塞外,彼时听闻此信,只疑是传言有失,待发觉不妥,启程回到长安,才入城门就被拿入了狱中。
虽然借着银两贿赂狱卒,身体上并未有过多的折磨,但亲眼看着往日的高楼大厦覆灭不存,他满心的疑问和愤怒也跟着滴滴点点都化作了死灰。
再忆儿时,爷爷常在书房独坐,对着一池子的枯荷冬雪敛神沉思,似有难为。
他每每追问,老人也只是凝神注思,对着面前空无一字的宣纸。
后来问到父亲,父亲提笔写了八个字给他。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郑氏与这座繁华的长安城已沉淀了百年光景。
究竟是何事,会让无论何时都从容淡定的爷爷那般难为?
郑和宜百思不解,更不甘于被囿于屋狭四壁,于是选择了徜徉在外,游历山河。
少华正勇,意气风发才是他,父亲写下的那八个字,总是与他的向往无关。
转观此刻,郑和宜终于懂了,所谓的升平祥和,只是浮华与陷阱之间的最后屏障。
愚蠢如他,见过了盛夏的一池荷塘月色,便未在意寒霜冬雪下的衰败寥落。
修史之事已有多年,为何才被重提,爷爷便被推出午门斩首。
他辗转而归,未能得见族中亲眷,竭力查问,竟寻不到一个知情之人。
生死面前,书香百年的世家气韵早已不复存在,郑府中的凌乱萧条,与世族的荣誉尊严无关。
家被抄了,九族被灭,虽说还能留着这一条命,他也不过是空顶着这个姓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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