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还不知道,那人原来是叶家的司机小陈。
小陈是叶秉林的司机老陈的儿子,老陈快到退休的年龄了,跟了叶家许多年,现在已经很少出车,只是负责叶秉林的一些日常接送,也算是对他辛辛苦苦几十年的照顾,叶秉林曾特意关照让老陈待业的儿子接父亲的班。
现在的叶家原本就没剩几口人,叶昀是不喜欢这一套的,向远出出进进又都是自己开车,所以叶骞泽就让这个小陈做了他的司机。
小陈算是近半年来才跟随叶骞泽的,跟向远交道打得少,向远只听说这个小伙子人还算机灵,做事也勤快,话倒是没说过几句。
今天看他的样子,却像是先认出了她的车,避之唯恐不及。
通常情况下,小陈除了帮叶骞泽开车,没有别的差事,向远看了一眼停车场,叶骞泽的车子果然也在那里,她想到小陈之前的匆忙和认出她之后的惊慌,不由狐疑,停下车走了出来。
“向……向总。”
小陈知道避不过,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脸却怪异地扭向一边,似乎尽可能地与向远打照面。
其实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向远从下车那一刻起,就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累累,鼻青脸肿不说,后侧的浅色t恤上尽是凌乱的脚印,显然不久之前曾经被人狠狠踢打过一番,样子狼狈之至。
向远再次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小陈还在掩耳盗铃地遮掩。
向远按捺住惊讶问道:“你慌什么,大白天见鬼了?叶先生呢?”
“叶先生,他……他不在,让我开他的车来拿点东西。”
小陈似乎相当害怕向远,一张脸怎么也不敢直面她。
向远也不跟他捉迷藏,“你拿什么东西弄成这个样子?”
“我摔了一跤,真的,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吗?”
向远莫名地笑了一下。
小陈自知在她面前很难糊弄过关,头几乎要垂到胸口,紧紧抓着车钥匙的手都在不自觉地抖。
小陈和向远没有打过几次交道,但是向远的厉害他是早听闻过的,眼前,她的话越少,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我……我没打架,不,我是说……”
小陈脑子都乱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向远却打断了他,“行了,你摔到地上也好,摔到别人脚底也好,这一身像什么样子,山庄里有医务室,不过你要是急着离开的话,也赶紧去市里的医院处理一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吧,还站在这干什么?”
小陈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在向远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之下就得以脱身,反应过来之后,低着头,逃也是地开了叶骞泽的车就往山庄大门走。
向远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离开,心中的疑云却丝毫未散。
山庄可以说是叶家的产业,谁能在这块底盘上将叶骞泽的司机打成这个样子?小陈见到她时莫名的恐慌,难道仅仅是因为闯了点祸害怕被责备吗?她隐隐察觉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刚才她轻易地放走这个小伙子,是因为她知道,小陈有事情刻意,瞒着她,这个时候,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只会逼着他编造一个又一个拙劣的谎言。
更重要的是,司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雇主最贴身的人,向远不愿意追根究底,伤了叶骞泽的颜面。
是她越来越不了解叶骞泽了吗?她和叶骞泽毕竟是夫妻,然而,她竟然完全猜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秘密的人究竟是小陈还是叶骞泽?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却渐渐笼罩在向远心头,就连这烈日下的天空,都觉得分外让人晕眩。
山庄服务总台就在停车场的对面,向远定了定神,走了过去,总台的服务员眼尖,早早就看见了她,刚在一旁的沙发落座,一杯冰水就送了上来,向远喝了两口,凉透了的水沿着咽喉一路到胃部,让心中的燥热在一个激灵后逍遁了不少,她才想起给滕云打了个电话,滕云说,立刻就从客房区赶过来。
放下了电话,有人把冰镇过的毛巾送到向远的手边,她接过,转身朝殷勤而周到的服务员笑了笑,却这才发现端着毛巾托盘站在她左后方的人居然是桑拿中心的崔老板。
“呀,真是不好意思,差点把崔老板当成了服务员小妹,见笑了。”
向远站起来跟崔老板握手,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人,她并没有感觉到很意外。
崔老板朗声大笑,“向总贵人事忙,能为您服务,也是荣幸之至。”
两人相互谦让着对面而坐。
崔老板对向远一贯都非常尊重,礼遇有加,对于向远而言,崔老板的生意虽说是寄于山庄之下,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个姓崔的男人虽然看上去礼貌而谦逊,但是实际上能在他那个行当混得开的,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他又尤其是个狠角色,据说早年黑道发家,什么勾当都做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后台背景也不小,前几年犯过一些事,可也没人敢太岁头上动土,这几年开始正儿八经地做“生意”
,已经算是收敛圆融了不少,让向远敢于跟他合作的原因是,崔老板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却是出了名的恩怨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表面功夫又做得相当漂亮,甚少斗勇耍狠,算是他那一行少有的聪明人,所以,山庄成立之后,也一直跟他合作无间,他和负责山庄经营管理的滕云关系也颇为不错,向远待他也始终十分客气。
崔老板的生意并不限于山庄一处,他也不是一个会闲来无事找人坐下来喝茶的人,向远知他必是有事,两人寒暄了几句,她便决定不在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对了,崔老板,我最近来得少,有件事想跟您打听一下,不久前我看到我们家的小司机鼻青脸肿地走出去,说是摔了一跤,不知道您或者您的人有没有看到他摔在哪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崔老板双手交叠置于桌前,笑容彬彬有礼,“向总是个爽快人,我也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说实在的,我听底下的人说,向总正好有空过来,我就是为了这事专程来给您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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