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她罹患足疾,行动不便,从前在湖州之时没人理会自己这个小小孤女;现在进了宫,身边有着宫人伺候,若是愿意大可命人抱着自己出门玩耍,但她却不太喜欢被人抱在怀中的感觉,若是必要还好,否则一旦时间长了,便觉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因此这些日子除了来仙居殿给阿婆请安,或者去阿娘的和光殿,索性便待在鸣岐轩中足不出户。
如今有了这个轮舆,一切便完全不同了!
她可以自由出门,虽然还需要宫人推行,但毕竟自己是坐在轮舆上,和之前无能为力只能被别人抱着行走,完全是两回事。
长久束缚的枷锁被打破,她几乎按捺不住对门外明媚春光的渴望,仰起头兴奋道,“阿婆,阿娘,今儿春光正好,我好想去外头走走呢!”
公主看着阿顾朝气蓬勃的脸蛋,心中一酸。
小阿顾这些日子一直维持着懂事知礼的形象,对着自己乖巧微笑,她也以为自己待女儿已经足够好,好到她没有了任何缺憾。
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阿顾心中终究还有着自己不能达成的渴望。
她拭去了自己心底的泪痕,慈和微笑道,“去吧!”
“阿娘,”
阿顾应声,一双眸子明亮如闪烁天光,“那我去了!”
太皇太后看着阿顾离开仙居殿的背影,春光明媚,太阳射下来的光芒明朗温煦,阿顾的背影带着一种雀跃跳脱之感,犹如一个真真正正无忧虑的孩子。
太皇太后淡淡笑了笑,“宁娘,留儿这些日子看起来稳重大气,如今再看,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听说她已经学完《千字文》了?”
丹阳公主收回了投在阿顾背影上的目光,骄傲开怀道,“是啊!
阿顾十分聪慧,千字文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全部背诵认清了。
我想着要给她请一位师傅,但我们如今在东都,人选方面便不如在长安可心。
便是寻着一个不错了,过了不久就要回长安了,又不好带着回去。
反不如回了长安,再好好择选一个女师了。
母后,你说呢?”
太皇太后睨了爱女一眼,笑道,“你想了这么多,怎么连身边的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都忘了?”
公主愕然,“母后指的是……?”
太皇太后朝东边指了一指,“如今西州上的那一位。”
丹阳公主恍然,“原来母后说的是她啊。”
眉头先是舒展,渐渐的又重新蹙起来。
“怎么?”
太皇太后不免有些意外,“你皇兄驾崩前曾经托我照顾她一二。
我想着,她才艺卓著,又品性冰洁,正适合给阿顾启蒙。
再说了,我记得你不也挺喜欢她的么?莫非竟不愿意让她给阿顾做个女师?”
“没有的事。”
公主连忙道,“只是……”
笑的有些微薄,“那位的才学自然是好的,为人品性堪称剔透高洁。
我诚愿以之为知交好友,但我是留儿的阿娘,却只愿留儿此生静好,绝不愿意她学那位的为人处世,空有高洁心志,一生命途多舛。”
太皇太后瞧着面前的长女,心中一时大恸。
曾几何时,丹阳公主姬长宁也不过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要经过多少伤痛的往事,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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