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又笑着跟上去。
木雪几人便也跟上,往男人所说这一带唯一一间像样的屋子走,走着走着,一边钱珠忽然低声抱怨了句,“少奶奶,这味儿,真是难闻。”
低矮的破败房屋连成片,顺着一条宽敞的黄泥路左右延伸盖起来,她们走过的黄土地两边不知是否是蓄养牲畜的地方,表面堆了一层鸡鸭鸟屎,前头走的那些男人们,光着焦黄精瘦上身,身上汗流浃背地泥灰黏在一处巴在身上也无知觉一般。
男人身上的汗味与牲畜的屎味混在一处,风吹来时不时传过一阵异味,更不必说一两条瘦成皮包骨的灰犬向她们狂吠着,更添一两分焦躁了。
木雪闻着也觉不好,可钱玉在前头面色如常地和那些男人说话,她不便附和钱珠什么,只好笑着安慰说,“农家外头大抵如此,你闻不惯就拿帕子掩住鼻子,等会儿到屋里头,就好了。”
钱珠嘟囔了两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拿出手帕捂着口鼻,随着钱玉她们到了一户窗牖还算齐备的门头上,那前头领路的男人立时朝钱玉打躬笑道,“少爷,这是小人家,您请进。”
连间破瓦屋里有一间茅草房舍就觉得稀奇了些,这一片茅屋都称不上的屋子里,却夹了间屋板应全的木房,这怎么不让人生疑呢?
钱玉皱眉,她当初被县守逼着借银子时只是把一封银子给了一个衙隶,到底送没送到这些流民手里头还未知,如今看来,她的银子,怕是被人诓了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
钱玉心中冷笑,望着殷勤的男人,眼里冷光愈炽,她每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这个不知哪来的狗东西,竟然敢独吞,当真是以为她年轻,没脾气么?!
想时,忽然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襟衣的年轻妇人手里抱着个婴孩出现在门边,问说,“谁啊?”
“是我,快把饭桌抬出来,咱们家今儿有贵客到了。”
听他们说话,钱玉方明白眼前这年轻的女人竟是这连虎的妻房,看看这叫连虎的长相和年纪,呵,可真是废了一个好姑娘。
“哎,这位是?”
妇人听见连虎的话,往钱玉她们这边一望,有些惊讶,“孩儿他爹,这位公子长得这么俊,也要杀……”
“嗨,妇道人家懂什么,还不快让开请公子们进去!”
听见她说了不该说的,男人赶忙打断她,上前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拉着门殷勤对钱玉笑,“少爷您快进里头坐。”
那妇人被他大力打得脚下踉跄几步,手里头婴孩也没抱稳,从她怀里滑着看看就要掉落下来摔在地上。
“我的孩子!”
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在向晚的天空里,千钧一发之际,钱玉身形一闪,上前稳稳接住了那即将摔在地上的孩子。
“还挺乖,这都不闹。”
姿势别扭地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她眉目都是淡淡的,脸上绒毛还没退,闭着眼还在吮着自己手指,钱玉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她粉色的脸颊,上前把孩子递给她惊慌的险些失了心魂的娘亲,淡淡笑道,“这孩子可真乖,多大了,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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