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呛鼻的奶腥气。两只抓舞的小肉手。一个劲儿抓挠蚩蝉脸颊,头发,鼻孔。
卓儿闹奶的动静儿,向来不哭不叫,向来自己动手。抓到啥,又咬又啃又吮。过足了瘾头,撒开奶嘴儿,接茬再眯。
一坨小肉球。好不容易趴到蚩蝉身上。好不容易扒开狐裘前襟。哈哈!瞄准白花花一片。啊呜!美美就是一口。
“啊呀!疼疼疼!……卓儿!小犊子!跟你死爹一样样的!又贼又狠!从不知心疼个人儿!……噢噢噢。卓儿好乖乖。吃吧。吃吧。”
青灯一盏。黯夜依旧。藏经楼里。耳畔清澈。除了怀里小饿死鬼儿的哼哧声。就是身边仕囍均匀自若的轻鼾声。
蚩蝉。吻了吻仕囍额角。一缕雅致沉静的幽香。仍不怎么放心似的,又腾出一只手来,轻巧地伸进仕囍怀里。
好一番摩挲游弋。好一副温润玉身……阿囍。安然无恙。全须全尾堕出魂域。
该走啦。去寻供养墨蚺鳞甲的魔巢。来得及的话,两位飞天冰女兴许得活。万千红窟冰女兴许有救。
“你这?折腾一夜啦呀!……人也玩儿啦。瘾也过足啦。咱回家吧!……是!人家许鸣是懒得管你!可老这么折腾,卓儿跟着受罪呀!……这才鱼肚白。来得及呢。听话。回吧。”
蝉眼。振翅翱翔。临空彰河。扯起烟酒嗓子紧抱怨着。祭司峡谷依稀可见的当口。作妖女人,非回娘家省哪门子亲!
“闭嘴!卓儿回她姥爷家。哪就受罪啦?……哼!你以为拜了新主子许鸣。合着炸呼我么?……蝉眼。打小你就是我灵兽。我死。你得殉!拎不清啊?……浪巫草原。少啰嗦!”
姥爷?魔爷吧!但凡有招儿。蚩蝉,死活不愿蚩庐老巫,哪怕瞅上卓儿一眼。没错。这老巫,连眼珠子都淌着毒呢。
就爱许鸣。就爱仕囍。就爱幽祀。就爱跟肉身凡胎的人一起玩儿。幽祀,不也有灵兽幽眼栖身护佑么。那不一样。
当年的幽眼,好比如今的许鸣,都是落难无路,这才皈依祭司峡谷幽祀门下。
况!幽祀原本浪巫族人,打小肉身凡胎,却被巫王蚩庐褫夺族籍,逐出了浪巫草原。
蚩蝉。早也认定了的。自诩神裔魔裔的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地伪善,阴鸷,嗜血。
狗屁的锦羽神树。狗屁的血戎神鳄。狗屁的金矢神猿。狗屁的浪巫神蚺。狗屁的地府神猫。
神神神?“神”个嘚儿呀?神经病吧!……自个儿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神啊魔啊兽啊的。反正不是从娘肚子里!
“所以啊,娘的好卓儿。记住咯。你那死爹呢,彰河落水的货郎小贩儿。娘呢,不跟你姥爷他们那号,专以唬人骗人吃人为能……等卓儿长大些。咱娘俩好离开这破地儿!”
蚩蝉。吻着白狐襁褓里的卓儿。蓦然浮起连疆魂域里,许鸣的一副癫狂相。
“阿婵!彰河。彰河的太阳。月亮。沃野。黎庶……都许给阿婵!咋样?”
可!许鸣只会舞弄虚空。难不成泱泱彰河两岸,叫你许鸣舞出个十室十空么?……想想是美。却也惨寰。不要也罢。
惨?还有比雪墓红窟里的锦羽少女更惨寰的么。
若非。仕囍觉察那墨蚺鳞甲,渐已在仕魅,仕影两位飞天少女身子上滋养成形。
彰河。只浪巫一族自诩神蚺后裔。只蚩庐老巫豢养蚺兽。
蚩庐老儿。年逾九旬。活活现世里,娶了百八十房小姨娘还不过瘾。冥冥魂域里,竟暗自囚禁了万千妙龄红妆……该死!该死!谁叫自己摊上这么一位魔爹。
旭日东升。浪巫草原上的太阳。跟刚开张的铁匠铺子似的。将将露出一条缝儿,转眼间旺火炽烈。熏腾的草腥瘴气,蛰眼的水雾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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