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病床上,温玉立刻挨近他:“对不起,估计得让你请假陪着我了。”
裴泽问:“眼部的伤会影响以后的拍摄吗?”
温玉答:“医生说是小划伤,不会留疤的,放心吧。”
“嗯。”
用回应掩盖掉叹息,裴泽把枕头摆正,放平温玉,温柔地嘱咐,“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别害怕。”
温玉为自己拉严实被子,微微朝裴泽侧身,去听他缓慢规律的呼吸,摸着他的手扬起笑容:“我不怕的。”
夜深晦暗,杏藜园内不剩几盏亮着的窗格,霍岚熄灭途锐引擎,潮水似的黑暗刹那向他涌来,连同意识一并淹没。
他垂着眼在驾驶位上静坐良久,抬手往旁边摸去,半晌才找到门把,浑浑噩噩地推门下车。
小区里路灯稀寥,不知时间,霍岚摇摇晃晃地迈不稳步子,握紧扶手费力地爬上楼梯。
眼神不聚焦,钥匙对不准锁孔,他立在门前用额头顶着木板,闭上眼缓了会儿神。
总算回到家,霍岚没换鞋,径直走向卧室,在床沿儿边坐好,臂肘搭着膝头,弯着背纹丝不动,身影与周遭昏暗渐渐融为一体。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温玉弄伤自己眼睛的画面,那一瞬间的举动,如同子弹击中太阳穴般,让霍岚尝尽了痛彻全身的滋味。
明眸染上肮脏,白净的皮肤遍满细小的伤痕,泪水和着泥土覆在眼睫,他那么温暖美好的一个人,有着最温和的性子,笑起来天真单纯,怎么会对自己如此残忍。
点一根烟麻木地抽着,霍岚沉着脑袋,不敢回忆对温玉做了多少越界的事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绝望地想,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蒙蔽了真心,一时身不由己吧。
那一刻的思维好像根本不受控制,理智分崩离析,极度的暴躁与委屈,冲破顶点的痛苦,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得不到就毁掉”
,因此油生出恨意,身体被这种情绪攻占,受它操控,继而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人。
霍岚拿掉唇上的烟,张开五指烫了下掌心,感觉不到疼。
他太失落了,温玉宁可毁伤眼睛,也不肯给他一次机会。
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呢?
是踏出校门决定跟上温玉的脚步,还是出手替他解围打跑疯子,走进他的生活,还是心疼他的遭遇甘愿做别人的替身,减轻他的悲伤,变向汲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霍岚抬头望向墙壁上的一张张海报,屋外深灰的夜色缓慢交替成橘色的黎明,他用了太久时间在劝自己放下,到底没能成功。
也是,都坚持十年了,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霍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学不会释怀,或许他生来就是极端型人格,只因外貌缘故产生的自卑,不愿与人交际,活得异常封闭,才没有事端诱和刺激他表现出来。
他明明是最想保护温玉不受任何伤害的人,霍岚失色地嗤笑一声,到头来却成了伤他最深的人。
霍岚对着满目的海报动了动唇,我还能再接近你吗?
他转脸望向对楼的窗户,与温玉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疾驰而过,越是沉浸在这种过分执念的暖意里,越是想要不择手段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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