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难得安稳。
纪砚尘从深眠中苏醒之时,先涌入感官的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
他眼睫轻轻颤动着,缓慢的睁开双眼,一缕阳光随之流淌入眼眸。
房间中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自己平缓的呼吸声。
纪砚尘躺在床上有些愣,直直的看着床顶,了许久的呆。
他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睡得这么安稳是什么时候了。
自从那件事生之后,梦魇便如潮水在每一夜毫不留情地侵吞他的夜晚,以至于他每日都几乎在半梦半醒中艰难挣扎。
真是难得的自然醒的一天。
窗外传来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纪砚尘听了一会儿便知道贺成江又在练枪了。
那一次次有力的破空尖啸让纪砚尘忽然想起了昨晚用膳时贺成江所说的话:
“再这样下去连我送给你的见雪都拿不起来了。”
他的目光转向房间另一端,那里有一扇精致的雕花屏风。
屏风遮住了视野,但纪砚尘知道后面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他那些或看完或看到一半的书,而在书桌背后的架子上,那把名为“见雪”
的长剑安静地陈列其中。
纪砚尘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复杂的热流,大脑有一股冲动在不断蔓延,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外的锁云听见了动静,立刻轻敲房门:“公子,您醒了吗?”
纪砚尘下床的动作顿了顿,苍白的指尖微蜷。
他低低应了一声,很快便由侍者端上了洗漱的热水和绢帕。
简单洗漱后,锁云一如往常地开口:“奴婢这就去取今日的早膳。”
纪砚尘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忽然开口:“不急。
等贺成江练完再说吧。”
锁云愣了愣,有些惊讶。
自从重伤后,纪砚尘的身体就变得脆弱易碎,极为容易感到饥饿。
以往都是刚洗漱完就直接摆膳不等世子的,锁云没想到今日纪砚尘竟会说要等贺成江的这种话。
这位公子…不是对世子一直有点不冷不热的吗?
“那…公子去廊下小案边坐会儿,奴婢给您端点点心垫垫肚子?”
锁云只短暂犹豫了片刻便立刻道。
纪砚尘点点头,任由侍女们为自己打理好衣裳,这才走出房门。
院子里,贺成江专注地练着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就连眼神也比平常更加凌厉。
纪砚尘坐在案几前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良久垂眸,看向自己握着茶杯的右手。
这双手青白细长,手背上一条条青筋如蜿蜒小蛇般交错盘绕,细看时能注意到手指间轻微的颤抖。
曾几何时,这双手就是他的骄傲,是他的意气风,可如今……
什么也不是了。
纪砚尘的心情沉入谷底,表情紧绷,如同羽扇的眼睫将眼中的一切都遮得密不透风。
贺成江又练了一会儿才停下,将手中长枪交给守在旁边的松云,他三两步跨过院落,来到廊下,动作散漫的挨着纪砚尘坐下,抽走他手中的茶杯顺势拉住了他的手。
纪砚尘被他的动作惊醒,掀起眼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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